第十六章:邀人赴约月下共饮(1 / 1)

??蕴和坐于雅间内没多久,门口响着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公主,魏小将军来了。”料想应是寻桃带人上了三楼。

??“进来吧。”蕴和淡声而言。

??随后,寻桃推门进入厢房,身后跟着一位t型高大的男子,头戴官帽,额前缀着镶着翡翠玉石的带子,墨发高高绾成扎着马尾垂在脑后,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魏西行。

??他大步跨门而入,微微行礼,音se沉稳之余仍有一丝不解,“公主,不知找臣何事。”礼毕,他再次投去目光,只见nv子身着嫁衣,头上的红绸已被取下。

??蕴和唇边噙着淡笑,轻声道,“夜深找你,是本g0ng失礼。不过此事于毓兰而言极为重大,还请魏小将军一一相告。”

??“再有十几日,本g0ng便要抵达漠北成婚。然而身为公主,毓兰不曾了解塞外之事,今日邀你而来,便是为了知晓漠北风土人情的三三两两,也好让本g0ng提前适应。”

??这话说得虽然不算完好,却也算得上是个通用的理由。魏西行听着无甚在意,然而环视四周,身边还有个g0ngnv在,面上闪过一丝犹疑,“公主,此人也要在侧伴听?”

??蕴和早料到他会说这话,觉得甚是好笑,轻轻挑眉,温婉道,“魏小将军,莫非是想与毓兰独处一室不成。本g0ng既为nv子,又且时值出嫁,于情于理,都不能面见除夫君以外之人,更别提独处了。”

??“不过在此无人,若是魏小将军执意如此,本g0ng便是让寻桃出去罢了,算不得打扰你谈论漠北之事。你看,如何?”她轻笑几声。

??魏西行闻此瞬间了然,扯了扯唇角,平静应下,坐于蕴和对面的蒲团上,“是臣考虑不周,未曾想起礼数。也罢,只是漠北风土之事,论说一二让与g0ngnv听听也无妨。”

??“本g0ng听说,夜半谈事若是无酒,趣味便会少了一半。不知小和与你交谈时,会不会也是如此?”蕴和浅浅一笑,“寻桃,去同掌柜的说一声,让人送上一坛好酒。”

??音落,身边的g0ngnv便悄悄退下筵席,轻手轻脚地从门口离开,以至于魏西行都没有注意到。

??魏西行见她主动论起李浦和,心中放下了先前的芥蒂,听了她的话有意阻拦,却被她的一声顿住,只淡淡道,“公主可是要同臣共饮?”

??“非也。”蕴和靠着软枕,面se如常,不觉半分尴尬,“本g0ng素来擅长制茶,深居闺阁。论酒量,自是b不过魏小将军。三问换三杯,毓兰以茶代酒,这样可好?”

??魏西行眉头微蹙,仍是觉得不妥,刚想出口劝说,g0ngnv却领人来到雅间,小二置下一坛酒,咧嘴笑道,“客官好,这是坊间名声中最好的酒,叫做桃花酿。口感微甜不苦,便是nv子也喝的惯。若是诸位还有事,只管叫人便好。”

??等到小二关门而出,蕴和瞧了眼寻桃,后者顿时悟言,迅速醒茶润差,她盈盈一拜,眉目含笑道,“魏小将军,请。”

??“这第一件事,便是寻问本g0ng要嫁之人。圣旨上只论及漠北皇子四字,然而纵观全书,竟是无从得知这人姓甚名谁。”蕴和将茶水一饮而尽,“到了今日,请魏小将军明说便是,何必藏着掖着。”

??魏西行愣了半分,犹有被骗之感。说好的谈论漠北风土人情,瞧瞧这说的是何话。男子神se淡漠,唇角紧抿,“漠北非一国而是众邦,以部族而居。其中以拓跋氏为首,其下皇子仅有三位。”

??“公主要嫁之人便是其中。婚帖上的姓名是拓跋同光,他是拓跋部年纪最小的皇子,但因年幼高烧,如今智识相当于几岁顽童。”

??好,很好。她李蕴和要出嫁漠北不说,要嫁的人居然还是个脑子有病的人。

??难怪皇帝偏偏选择她,若是让李凌兰和亲,以她的脾x,到了那边指不定闹得天翻地覆。真是以为她怯懦无言、不敢抗旨,才如此轻视低贱她!

??言罢,魏西行端起酒盏饮完,桃花原本的苦味被酒曲和白糯米覆盖,舌尖上萦绕着浓浓的甘醇清甜,口齿中冰凉的花香酒气漫漫四溢。

??“这桃花酿果真浓醇,闻着甚是香甜,倒是龙井茶尝着有些苦涩。”蕴和浅笑,顷刻茶杯又是斟满,“这第二个问题,便是想问漠北的饮食风俗如何。”

??魏西行诧异她的转变,虽未细想,却也还是如实相告,“漠北风沙大,夜晚会举办篝火会,那里吃的都是羊r0u牛r0u,喝的是新鲜羊n,与中原风俗自是两般别有风味。且有一尊贵的节日,名为花神日,是最古老的节日之一。”

??“最后一问,毓兰想知道漠北前线战事如何。”蕴和迎着他攸然变冷的眼神,非但不惧,反是直视道,“这很重要,事关本g0ng的x命。”

??此话一出,魏西行立马起身,高大的身影罩下来,压得蕴和前面一片暗se,仿佛一座山似的压迫感袭来。他冷冷说道,“恕臣无法回答公主的问题。为表赔罪,魏某自罚三杯,请公主见谅。”言罢,连喝三杯桃花酿,坛内酒水已然见空。

??蕴和不恼,静静看着他。

??半晌,这人抚0着额头,口中喃喃自语,眼里不见清明,走路时摇摇晃晃,似是随时便会倒下,看样子倒像是喝醉了。

??“均实,你这是什么酒,竟bg0ng中的醉春生还要甘甜。我早就说过那酒不好喝,口中觉苦,舌根发涩,偏偏你还甘之如饴,说我是不是喝惯了漠北的酒才如此不喜。”

??魏西行伸手揽着酒坛子,往空中一抛,接住时还转了个圈,来来回回0着酒坛,眼睛半眯着,好似在分辨这是什么酒。

??然而上面未刻字,他仍是不解,“你可知漠北的酒都是烈酒,又辣又醉人,喝上一小口就失了魂,哪能喝的惯。”

??蕴和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慢慢回神才知他这是错认成了李浦和,还以为是在跟好哥俩谈天论地。

??“这桃花酿是果酒吧。”蕴和笑道,“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原来魏小将军酒量这么差,连果酒都能品得意兴阑珊。寻桃,送他回厢房吧。”

??她将茶具一一摆好,起身再把窗柩关上。

??然而不过一刻,寻桃便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神se无主,指着推门而入的魏西行叫道,“公、公主,魏小将军他他他当真是醉迷糊了,说什么要同七皇子殿下b试摔跤!”

??蕴和轻笑,淡淡而言,“怕他作甚。不过一吃了酒的醉人,左右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不待她说完,魏西行径直向她走来,竟是一下把她搂入怀中,擎着她的腕骨,手臂圈着她的腰肢。蕴和愣了分神,身旁的寻桃却是吓得半si,身子打着寒颤。

??“均实,你身上怎的如此香?”魏西行轻轻嗅着她的熏香,转而笑道,“该不会是学其他nv子般涂抹了什么胭脂俗粉吧,让你皇姐知晓岂不得笑骂你。”

??蕴和无言,只觉得这人贴的未免有些太近了,抱得她简直要喘不过气了。

??幸而寻桃机灵,拿了本厚重的书猛地砸向魏西行的脑袋。不消片刻,他就倒在地上昏迷过去。寻桃望着他一动不动的身t,唯恐自己杀了人,顿时一阵心惊,慌忙丢了手中的书。

??“你这么点力气还不至于错杀了他。若要真出了命案,算在本g0ng头上便是。”蕴和见她面露骇se,叹了口气,缓缓笑道,“不过还算不错,知道见机行事。今夜所谈之事你可都记住了?索x嫁的那人是个傻子,料想也不会生什么麻烦事。”

??她侧身回看,却见寻桃已跪在地上俯身,低声道,“是魏小将军冒犯公主在先,失了礼数,奴婢不怕受刑。漠北之事,寻桃已记下了。”

??“叫人把魏西行拖出去。你且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天光之时穿上嫁衣。带出g0ng的都是些哑nv,只管装病不出车轿便是。”她定定地看着g0ngnv,“从今以后,你便是大周的公主,尊号毓兰,殿前礼仪不得有失。”

??寻桃跪在地上俯首,一言一行恭敬有度,她轻声轻语道,“奴婢知晓。天se已深,公主请好生歇息。”

??蕴和拢了拢衣襟,缓缓坐回原处。直至后半夜才推门离开厢房,手中提着一罐油灯,静静从旋梯下阶,沿着漆黑的小道走远。

??此处寂静无声,身后空无一人。

??次日一早,寻桃穿着一袭火红嫁衣,轻提裙裾,抬步进入马车内。魏西行跟在身后鞠躬行礼,低声道,“昨夜是臣失职,请公主见谅。”

??新娘不语,身侧的小丫鬟替她开口,“公主无事,魏小将军不必自责。只是昨夜公主休息太晚,今早实在是头晕目眩。”

??“所以公主请魏小将军即刻驾车,路途遥远,不宜下车,夜间便在车内休息,只望早日抵达漠北。”

??听闻侍nv如此说,魏西行有些诧异,环视一圈,却是未见昨日的nv婢,于是转言道,“公主身侧的g0ngnv何在?”

??丫鬟道,“寻桃姐姐昨夜不慎感染风寒,公主心善,不让她去漠北服侍,叫她留在此处,并给了些银锭治病。”

??魏西行一下恍然,但仍有许多疑惑,可已来不及多想,当务之急是送公主去漠北成亲。因此,他未有多虑便策马前行。

??京城大街小巷热闹非凡,早早便有商贾贩卖,一路上尽是吆喝声不断,时值春时绚丽夺目,绿萝紫花遍布野地。

??另一边,蕴和正坐于木椅上吃混沌,碗中浮着白se的水饺,清浅的油香起起伏伏,她吃了几个便放下木筷。

??离了皇g0ng,便是再也吃不着人间美味。这话倒是不假,蕴和漫漫地想。再则,她既然不再是公主,身上的衣裳珠宝自然不能花枝招展,要不然只会招来祸端。

??因此,蕴和身着天青se的窄袖流仙裙,裙摆上只绣着几朵小小的荷花,乌黑se秀发绾成云髻,仅cha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衬托出她的恬静气质。

??然而,虽为nv子,却无人在意她的身份,好似她只是个普通人家的良家nv。

??“昨日这是发生了何事?街道两边全是人,只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其余倒是一问不知。”一个粗布衣裳的壮汉说道。

??“你有所不知,昨日可是五公主出嫁之日。听说陛下同意与漠北和亲,借由婚事停战交好。”

??旁人听了,也来凑热闹,“五公主?可是那位整日享乐清倌、娇纵肆意的月明公主?”

??“非也,非也。”一个男子摇头,展开了手中的折扇,“这五公主素来深居简出,尔等平民自然见不着,也便根本不识她。”

??“那你说这话,是见过五公主么?”

??小二跑来为客官们添酒,另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笑道,“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王公子么。今儿个不去找齐小姐,怎的来这酒楼谈笑风生?”

??“哈哈哈哈,杜公子别打趣他了。昨日不知何故,竟是惹恼了齐小姐,这是被赶来此借酒浇愁。”众人顿时哄堂大笑,什么和亲婚事就此略过。

??蕴和静静听着谈客们的笑语,用完了酸枣糕后,她拿着一方白se帕子擦去了碎糕点,起身去前台结账离开。

??街道上,蕴和慢慢行走。如今还有一事未完,她必须进到皇g0ng解决,否则就算寻桃替她入主漠北,也很快会暴露她真正的身份。

??她在街边小摊买了一顶帷帽遮盖容貌,沿着小巷进了拐弯处,左转右绕,终于寻到了一片高墙下。循着记忆中的模样,她大约能认出这里便是g0ng殿的后院。

??然而这g0ng墙实在太高,远远望去三四米左右,寻常人想要爬上去,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因此她只好先爬到旁边的树上,再跳到g0ng墙之上。

??只是当她好不容易爬上高墙,却依稀听见有人在小声交谈,二人不是误入擅闯的g0ngnv,正是她原本殿内洒扫后院的侍从。

??“五公主一走,殿内空无一人,只留下了我们这些g粗活的g0ngnv,你说这以后可怎么办?”h衣g0ngnv惴惴不安道。

??“也不知公主为何要挑些哑nv去漠北,不应该是我们更能听从公主的命令么?”另一个g0ngnv低声抱怨,一脚踢开了地上的小石子。

??蕴和躲在梧桐树上,唯一的光源被浅灰se的薄云给遮住了,无人发现她隐匿的身影。她正愁找不到理由支开g0ngnv,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二人在这有何事?”

??g0ngnv们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便跪在地上俯首,原来是四公主李凌兰恰好路过此处,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见先前二人的谈话。

??“奴婢、奴婢是毓兰公主的侍从,拜见公主殿下。”h衣g0ngnv颤颤巍巍解释道,“叨扰公主,奴婢该si。”说着,她跪着的身t忽然轻颤。

??听闻她们二人的主子是蕴和,李凌兰来了兴趣,细细打量着g0ngnv,竟是好心肠地说道,“既是五妹妹的侍从,想必是个机灵的。她已出嫁漠北,你们二人本该回到浣衣局做事。”

??“但本g0ng心善,顾念着往日与毓兰妹妹之间的情谊,今日愿意提携你们二人。到本g0ng殿中服侍新主子,如何?”她笑着问。

??h衣g0ngnv听了立刻跪谢四公主,连连磕头,“谢公主提点,奴婢绝不忘公主恩情。”她拉迅速着身旁的另一个g0ngnv的衣角,一同俯首跪拜。

??李凌兰见到她们识趣的模样,很是高兴,不禁笑道,“你们二人随本g0ng离开此处吧。这里不是g0ngnv该待的地方,以后也不要再来,担心有人乱嚼舌根。”

??说罢,她转身离开,仿佛觉着这里是什么晦气的地方。两位g0ngnv紧紧跟在她身后,低声恭敬道,“奴婢们知晓。”

??蕴和见她们几人远远离去,匆匆跳下梧桐树,扶着高高的g0ng墙凝望着曾经的g0ng殿,又忆起刚刚李凌兰收留她的g0ngnv的瞬间,竟是忽然冷笑几声。

??为何要挑选哑nv去漠北?

??当然是因为只有哑巴才不会说出真相。若是让那些个嘴碎的g0ngnv进了漠北,且不说计划会暴露无遗,怕是会因她们的失言引火烧身。

??蕴和走入殿内,屋室内各件物品陈列整齐,井然有序摆放着,桌案上未有一丝尘埃灰渍,如果不是殿中空无一人,也瞧不出这是间空室。

??她慢慢地走,指尖一一抚0着案几上的木纹,轻柔掠过桌台。直至碰上停留在上面的圣旨,她才缓缓收回手,站在前方定定端详着

??这道圣旨无人敢动,那日她放在这里,除去李浦和感到不忿,下意识拿在手中几次yu摔,想来此后也未有再挪动半分。

??步入里间屋舍,踏着昏沉的光线上前,床榻边平躺着三具g0ngnv尸t,血渍溅满一地暗se。

??她仿佛毫无所感,遥遥立在原地,连俯身弯腰都不曾有过,只草草看过几眼便退出g0ng殿。

??一个转弯,蕴和来到后方的小深院。因着无人打理修缮木枝,庭中的梧桐树横枝蔓生,泥土边的野草疯长,几株红花争不胜,只得簌簌凋零掉落,此景恍若寂静幽暗的无人之地。

??“真可怜。”她轻轻说话。

??蕴和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却没有俯身拾起残花败叶,只是静静观望着垂下枝头的迷迭香,卵状钟形的花萼微微露出,蓝紫se的花冠悄然绽放。

??“真可怜。”她轻声低语,又重复了一遍。

??蕴和瞧着眼前幽静的竹林,慢慢后退,很快便见到了被g0ng苑包揽的全景。四四方方的冷清小宅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红砖高墙,奉旨成婚的和亲之礼,这一切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离开后院时,她再一次经过了那张美人椅。只是这一次,她再也无法像往日从前般,无忧无乐地贪玩享乐。

??曾几何时,她也躺在上面沐浴yan光,吃着胞弟送来的新鲜甘甜的荔枝,听说是g0ng内皇帝御赐之物,赏着眼前潇潇依旧的竹林,悠闲惬意,潇洒自在。

??可是,如今呢?

??蕴和不愿耽溺于昔日之情,在暗中用指尖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攸然深x1一口气,匆匆几步踏离了门槛。

??她重新进入内殿,缓缓撩开幔帐,站立于g0ng殿中央,只见屋外灯影摇曳,唯有一nv子静静坐在床榻边冥思,双眸微微阖上,眼睫没有一丝颤动。

??仿佛这一方镜花水月,不过是她的一场幻觉而已。

??半晌,nv子缓缓睁开双眼,眸光微转,思绪渐收,依旧凝神静气坐于榻间。她向窗柩外瞥去一眼,残yan已h昏落下,斜斜微光倾入殿内,照s在木板地上反衬得锃亮。

??蕴和站起来,慢步进入侧殿,在一堆华贵的金钗银镯中找到了藏匿于角落里的木盒。她掀开盒盖,从中取出一火折子,放于手心中。

??借由这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油灯,在柔和的光晕中,一盏古老的油灯熠熠生辉。玻璃罩子镶嵌着jg美的金se花纹,灯芯浸透了岁月的痕迹,火光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往昔之事,为整个g0ng殿增添了一丝神秘的古韵。

??而后,蕴和将其余油灯中的煤油洒落在地,任由淡hse的yet在木板间蜿蜒爬行,如蛇一般曲折游走蔓延,直至濡sh了一大片横木。

??各类jg美细雕的华贵饰品,不论是凤钗还是璎珞,都被她随意扔在煤油上,有些易碎的琉璃玉石霎时裂成好几份,一一散落在地,不知滚到了何处角落里。

??她左手拿着皇帝御赐的圣旨,右手持着一盏古老的油灯。

??步入里间,蕴和慢慢将剩余的煤油倾泻在三具尸t上,看着g0ngnv们脸上面目狰狞的表情,如同可怕恐怖的厉鬼在向她索命。

??她拾起桌台上的油灯,握着提手的上檐抓在手心,一点一点松开蜷缩的指尖,直至完全脱离手掌,从高处狠狠摔落,碎成两半。

??残余的火苗顺着木板攀延,很快点燃了附近的煤油,微弱的火星渐渐变成滔天巨兽,张牙舞爪地咧着火舌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蕴和俯下身,将手中圣旨递到火焰上,静静看着被一点一点灼烧的圣旨逐渐化为灰烬落下。

??她将烧的只剩下半张的圣旨举过头顶,在火光的照耀下看清了内容,上面的名字被吞噬了一个滚烫的火洞,除此之外便是各种皇帝赞美其人的口谕。她随手丢下,任由圣旨落入火舌之中燃烧。

??慢慢的,只见一片火海满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火势越烧灼越盛大,仿佛想要把天空也吞下去。火海的下方烟雾弥漫,仿佛浸透了乌烟的五月的浓云降到了地面一样。

??整个g0ng殿仿佛成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炉子里赤红的h金火焰在嬉戏,空中漫着r白se云雾似的蒸气,凝结着灰蓝se的霜附在歪斜的房顶木板上,透过红砖白瓦的房顶缝,依稀可以看见一线昏沉的天空。

??蕴和站在殿内中央,看着屋内通明透亮的火光,竟是b外头的灯火还要明亮,一瞬间忍不住恍了神,还以为这是昨日出嫁之时的天se,如此分明、如此灼热。

??室内的温度急剧攀升,灼灼热气烫得她脑袋发昏,头晕沉沉的一片。蕴和摇了摇头,抬手借着宽大的衣袖,缓缓擦去了鼻尖沁出的汗珠。

??她静静站着,未曾挪动半步,似乎一点也不惧怕火势会烧到她的身上。

??然而蕴和清楚,她并不能再待下去,g0ng人们看到这里着火,必定会高声大喊引来其他g0ngnv。她不能被人发现她已然逃婚一事,于是只能悄悄从侧边绕着小道,重新爬回高墙上离开。

??离开之际,她回头遥遥相望,只见那座繁华贵丽的g0ng殿被大火吞噬,灼灼流光在火焰中似是飞绚如花,正一点一点消逝坍塌。

??“真可怜啊。”

??一声悠悠的叹息兀然出声,随着一簇火光猛然炸起,“啪”的一下在空中裂开,很快被其他嘈杂的声音掩盖,好似是某个g0ngnv在扯着嗓子高声大喊着说话。

??“来人啊——”

??“快快快,赶紧的!g0ng殿不小心走水了!”

??“别磨蹭了!你们几个,快去向苏公公禀告此事,剩下的人跟我过来救火!”

??一个g0ngnv斗胆发问,怯懦小声道,“可是哪位小主的g0ng殿失火了?”

??“就你话多,来人,掌嘴!”嬷嬷厉声斥责,“今日之事,你们不得泄露半点,也不准私自窃语,否则这可就是掉脑袋的si罪!”

??g0ngnv们纷纷点头,不敢再发话。只是到了g0ng殿门前,齐齐望着门匾上的几个大字,众人大骇一惊,沉沉夜se中更是一言不发。

??忽然,有一道小小的声音自空中飘来,不知是谁说的,只嗫喏着开口,“这不是……那位和亲公主的g0ng殿么?”

??夜已深,这场大火烧得太久,g0ng殿已然被毁得面目全非。除去金银珠宝等饰品的损失,不慎惹火烧身的g0ngnv也有几个,甚至于发现了烧伤致si的侍从,连面容都已看不清。

??蕴和早已离开皇g0ng,她没有等在墙角偷听g0ngnv们的谈话。

??因此,她不知道皇g0ng对此事失火的实情如何。她只知道,今夜过后,她不再是大周的公主。她是李蕴和,不是天家的子嗣小辈,也不是要奉旨和亲出嫁漠北的毓兰。

??她只是李蕴和,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