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那(1 / 1)

李奥站在展览馆前广场,这里是千年前魔王城所在的位置,也是发现芬利特尔的地方。

当年城堡被摧毁后,李奥无心待在原处,便放弃住所开始统治世界。

此刻由于没有举办任何展览,地处偏僻的展览馆空无一人。这方便李奥和一般人看不到的事物沟通。

「玛那,你们听得到我说话吗?」

李奥看着太阳,阳光十分刺眼,无法直视。在他出声呼唤后,玛那闪耀着金光慢慢落下,垄罩着李奥。

李奥让玛那前往遥远的恆星之后,多年来未曾与玛那沟通,和这些不会说话的非生物对话,对李奥而言是浪费时间的事。能立刻获得玛那的回应,李奥颇感意外。

「听、可以。」

「恩人。」

「什么、事?」

玛那说话断断续续,词汇勉强可以拼凑到能读懂,李奥对自己必须听这些不太能沟通的玛那说话感到可笑,但他仍耐着性子尝试对话。

「你们的语言能力过了千年也没有进步吗?」李奥眼神冰冷,问道:「芬利特尔使用的魔水晶……不对,是你们让芬利特尔穿越的吗?」

玛那无法察觉李奥的情绪,有问必答。

「穿……越?」

「不……懂。」

「身体、治好!」

活了那么久,李奥向来不缺耐心。他想了想,又问:「魔水晶你们知道哪里有吗?」

「知道……」

「很多!」

「那里!」

李奥耐着性子问:「那里是哪里?」

玛那没有继续说话,他们的声音变得吵杂且毫无意义,且越来越大声,渐渐的,玛那的声音变为尖叫,就连被人类魔法师吃下肚,玛那也未曾发出如此恐惧的叫声。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魔王,也无法理解此刻发生的状况。

忽然,玛那聚集成一团,发出最为凄厉的惨叫后,伴随着强光炸裂开来,同时,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洞穴,看起来就像一扇门。

门后,一个人走出来,那个身影李奥既熟悉又陌生。

那是他熟悉的人,是芬利特尔,但是却是千年间从未见过的,原本的男性形貌。

他穿着千年前,勇者穿着的那套鎧甲,不同的是,崭新的鎧甲在阳光照射下十分亮眼,没有歷经征战与风霜的血渍与伤痕,也没戴着隐藏住灿烂金发与俊美容貌,只能勉强露出一双碧绿眼珠的头盔。

李奥能确定,这只是与芬利特尔长相相同的贗品。

「……没想到会花这么多时间。」长得和芬利特尔一模一样的男人说。

「你是谁?」

「我?我是你的同类。」

「你是什么东西?」

「你想问的应该是,我们是什么东西。」男人说:「我们是玛那。」

「这个我知道。」

「哦,我认为你知道的并不多。」男人说:「毕竟你切断了与玛那的所有联系。」

李奥对自己、眼前的男人、线下发生的状况都一无所知,让他陷入被动的局面,李奥十分不喜欢无法掌控状况的感觉,同样也不喜欢落于下风,低声下气询问。

「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需要知道的。」

「这就是你的判断吗……也难怪你会失去记忆,或着说是你选择不要有记忆呢?」

男人自顾自地说着,「这些都不重要,身为玛那,你对玛那的贡献十分的大,我们都知道,你真的是我们最优秀的同胞。」

「我不想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只要知道,你是否会危害这个世界。」

「当然会,这就是我们的目的,虽然计划因为人类延迟了很多年,但幸好还是顺利进行了,这都要多亏你。因为你掌控了世界,让我们离佔领这个世界的目标又更进一步。」

「延迟……是因为魔法师吗?」

「是的,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派了许多玛那同胞,让他们前往这个世界勘查,试图佔领,但没想到这里的智慧人种竟然能够吞噬玛那并转化成能量,害我们的同胞几乎灭绝。幸好当初除了智商低下的玛那之外,还有你这种拥有高度智慧的同胞啊。」

李奥不发一语,男人看了就知道,这个贡献良多的同胞真的什么记忆都不存在了。

「玛那是一体的,你就没有尝试过吸收他们吗?」男人举起手,在空中虚握,手心便发出强光与尖叫。

然后,光芒越来越弱,直到消失。

「就像这样,你不记得的,总有玛那记得的,融合玛那是本能,你肯定能学会。」

男人一步步走向李奥,将手伸向李奥的头,试图抚摸他的后脑。李奥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和他们一样呢?竟然抗拒我。」男人露出遗憾的表情,李奥看了忍不住蹙眉,想着是谁教会这个东西,用芬利特尔的脸做出这些复杂的表情?

虽然他喜欢看鲜少有情绪变化的芬利特尔展现出各种样貌,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你抗拒我,我怎么能拥有你的记忆呢?」

男人将夺取记忆视为理所当然,李奥当下就了解,这不是可以沟通的物种。

李奥在男人动手之前,率先掐住了他的脖子,这瞬间,他明白了男人口中说的「本能」是何物。

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在抓到这名男人的同时,他拥有了这男人的记忆,但是同样的,男人也拥有了他的。两个人记忆像是江流匯流至大海,淡水与海水在交界处融合,界线越来越不明显。

李奥必须使用更多玛那,才能掌握主导权,在记忆被取走时,夺取更多记忆。

「你是李奥?是这个名字吧?你的名字很多呢。」

李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被夺走记忆的感受很痛苦,像是有人撕扯着血管,但他必须忍住,这是知晓一切最快的办法。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了解玛那,他所见过的玛那也都是一些派不上用场的智障。眼前这个人是唯一的突破口。

李奥从有意识以来,从未如此狼狈,带着气愤与懊恼,他沉住气,迅速消化出现在他记忆里的东西。

在确定已经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了,他便甩开男人,任由他摔倒在地。

「在你的记忆里,这是不礼貌的行为,想不到你会做出这种行为呢。」男人甩手,没有对李奥的行为感到愤怒,依旧面带微笑。

取得男人的记忆的李奥说:「你就叫做玛那,是吧?」

「是的,我是玛那,我们都是,玛那拥有共同意识,彼此共享知识,这促使我们进步。」

「我看不出有哪里进步。」

「那是你只看到了细小的玛那,细小的玛那结合,才能成为强大的玛那,你不也是这样形成的吗?」

李奥看着自称玛那的男人,心想:「若不是在这个世界,自己也会成为那种东西吗?」

拥有人类的外表,模仿人类的表情,却没有学会人类的情感。只是拥有知识,看似人类的木偶。

「你当年的判断十分正确,这个世界已经成为了高度开发的乐土,因此我们判断,中断许久的侵略认可以继续进行。」

「为什么要侵略呢?」

李奥从男人那里夺取而来的记忆,只让他知道玛那曾计划侵略,但是没有告诉他为何侵略。

「扩张领土是本能,你不也是跟随你的本能,在这个世界肆意妄为吗?」

「我不能否认,我确实肆意妄为,但是我并不是为了侵略才统治世界,我是希望这个世界能如我想的一般运作。」

「这本质上也是一种侵略。」

「我不喜欢接受指教。」

几句话的时间,李奥已经找过记忆,知道了吸收同胞的方法。仅仅一瞬间,他就接近男人,手臂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以为自己会听见如先前那些玛那的惨叫从男人口中发出,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对于自己正在被吸收这件事,稍作抵抗之后就放弃了,任由李奥处置。面上没有痛苦,没有负面情绪,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即将消失的事实。

「你为什么要皱眉?啊,皱眉头是不舒服,或是困惑时会有的表现是吧?按照现状推测,你预想我会反抗,但是我没有,因此感到困惑?我怎么会反抗呢?玛那就是玛那,不论是你或是我,都没有差别,就像雨水和河水都是水,都是一样的东西。我判断你吸收我能具备更强的力量。」

随着渐渐被吸收,玛那的身形已经无法维持,从脚开始,玛那渐渐消散成光点。

在声带也消失前,他吐出最后一句话。

「静静等待改变吧,我的同胞,玛那们殷切期盼,将来到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李奥能感受到,他的「同胞」在同一时间,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他开始感到头晕,就好像他的存在渐渐消失,逐渐被稀释、被取代一样。自通道而来的玛那,正尝试浸染他,与他成为一体。

已经拥有自我的李奥为了不要失去自己,只能用自身的玛那构筑防护壁,同时远离已经有了传送门的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