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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已退了,伤势死不了人,隻休息一夜便又要回宫。

白鹤知被殷重山送回白府时,楚召淮才刚醒。

春日阳光正好,他穿着月白宽袍坐在椅子上,正在睡眼惺忪地吃早膳。

白鹤知眉头轻挑:“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楚召淮眼睛都没睁开,将口中的药膳吞咽下去,含糊道:“有人放鞭炮,劈里啪啦,吵醒了。”

白鹤知摸了下他的脉,发现已比之前好太多了。

“那吃完饭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楚召淮摇摇头:“睡饱了,不能再睡了。”

这段时日他睡了太多,四肢百骸都要生锈了,一动就咔咔响,他身体已记住日上三竿的起床时辰,今日强行被叫起来换换时辰倒也算是好事。

楚召淮手脚瘫软,身子沉重得要命,用完早膳喝完药就在院中溜达几圈。

外面又在劈里啪啦放鞭炮,还伴随着吹吹打打,像是有人在成婚。

楚召淮歪着头注视着高墙之外鞭炮燃烧的灰烟,想了半天,回头喊道:“舅舅,我想出去看人成亲。”

白鹤知正在院中晒草药,闻言微微愣了愣。

这段时日,楚召淮还是头回明确地说出“我想”做什么。

白鹤知眼眸轻动,笑了起来:“应该是咱家对面那家公子娶妻,想去就瞧瞧去吧。”

楚召淮眼睛一弯,正要抬步出去,白鹤知又叫住他。

白府虽然不如璟王府豪横,但也给楚召淮做了不少身新衣裳。

白鹤知拿出个绣着水纹的雪白披风披在楚召淮单薄的肩上,一边系一边轻声道:“今天人多,小心被人磕着碰着了,有事就来喊我。”

春日到了,楚召淮体虚,换了身薄衣也不冷,但还是乖乖站在那听着白鹤知喋喋不休给他穿衣服。

白鹤知并不管他去哪儿,也没有硬要跟着去,放任着随他去玩。

楚召淮温顺地点头。

京城成婚和江南的习俗不太相同,好像是特意算的良辰吉日,并未在黄昏成婚拜堂,上午便已热热闹闹去接新娘。

门口长街人来人往,全都是来看拜堂的人。

楚召淮站在府门口好奇地看。

没一会,花轿被穿着喜庆衣袍的人拥簇着而来,新郎官胸前戴着红绸花,骑在高头大马上喜上眉梢。

到了府门口,压轿子、跨火盆,流程和楚召淮成婚时差不多。

楚召淮刚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和姬恂成婚时,从上轿到进洞房,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

新郎从始至终都没露过面。

楚召淮愣怔许久,抿唇笑了下。

可能是因为如此,所以这桩婚事才这般不吉利吧,最后还落得个和离的下场。

怪好笑的。

楚召淮站得有些久,虚弱的身子撑不住,索性坐在府门口的台阶上托着下颌眼巴巴地看着。

新娘被新郎满怀爱意地扶着手迎进去,门口人全都涌了进去,长街上清静了不少。

有人从长街上策马而过,转瞬便没了影子。

楚召淮没注意,歪着头看了对面府上挂着的红灯笼,又开始发呆。

长街一角,为首一人勒住缰绳让马停下。

马儿嘶鸣一声,缓缓在原地踱步。

陆无疾驾马上前,疑惑道:“为何要绕这么大一圈走这条路……唔?陛下在瞧什么呢?”

姬恂披着宽大的黑色披风,兜帽戴在头上将半张脸遮掩住。

他握着缰绳的手死死握紧,几乎将绳子勒紧血肉中,兜帽下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不远处的人。

楚召淮的脸色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一袭月白衣袍和雪色披风将他病容消去不少,乖乖地屈膝坐在石阶上,远远注视着对面府中热闹的拜堂,眼底似乎有些惊羡。

他也不靠近,只是歪着头看着热闹的人群。

楚召淮并未看到他。

姬恂竟然觉得庆幸,还好没有和楚召淮对视上,否则不能这般近乎贪婪的,光明正大看着毫无防备的他。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痛彻心扉的切肤之痛都能缓解一二。

方才牵着新娘进府门时,新郎洒了不少喜包到人群里。

白府里几个年纪小的下人跑出来蹦着抢,回去时瞧见那个病弱公子坐在那没动,看着好像有些可怜。

几个小少年对视几眼,将抢来的小喜包匀了匀,小心翼翼捧着递过去:“公子。”

楚召淮眉眼带着些讶异,苍白的唇轻动,似乎在说:“给我的吗?”

少年垂着眼,害羞地点头。

成婚的小喜包是用红布缝製,绣着喜庆的「喜」字,瞧着半个巴掌大,还挂着个小流苏坠子。

只是图个吉利,里面盛了两枚铜钱。

几个少年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蹦起来抢了一把,手指一抓满满当当。

楚召淮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接过那一把的喜包,眼眸轻轻一弯,柔声说:“多谢。”

这么多日,白府下人全都瞧见过楚召淮,可从始至终都没见这位体弱多病的公子笑过,乍一瞧见那张漂亮的脸上带着温柔笑意,呼吸一顿,脸唰地就红了。

几人推推搡搡,手脚并用地回府了。

楚召淮好奇地拎着一个小喜包上的坠子,悬在眼前微微晃了晃。

铜钱相撞,叮铃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