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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召淮却眼睛眨都不眨将眼前所有东西全都拂到地上。

破碎声响彻耳畔。

楚召淮并不觉得心疼。

他茫然坐在一堆破碎的杂物中呆愣看着,电光石火间忽然想通了。

他从来不稀罕什么钱财。

只是年幼时瞧见过白府中给每个孩子分发月钱,备受外祖父母和几个舅母舅舅宠爱的表兄每次都满满一袋子,花都花不完。

而他只有小小一撮,几枚铜板罢了。

小小的楚召淮惊羡那一袋子的月钱,更羡慕表兄能收到所有人的喜爱。

所以他也想有钱。

好像有钱了,就能和表兄一样可以拥有无数人的宠爱和在意。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表兄并非是有银钱才被人宠爱,而是被人在意才会拥有花不完的钱财。

他想反了。

楚召淮缓缓弯腰伏在地上,突然就笑了。

他只是个可笑可怜的跳梁小丑,妄图东施效颦,可学也学不到点子上。

姬恂只是一些甜言蜜语、银钱宝物,就把他哄得心花怒放,晕晕乎乎剖开胸膛将心递给他。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活该他贪财缺爱。

活该被弃之敝履。

姬翊小跑着从前院赶来时,一进门就见这一片废墟吓了一跳。

楚召淮已坐在榻上发呆,小案上搁着一把匕首。

姬翊吓坏了,赶忙跑上前拉着他的手上下检查:“伤到没有?这匕首上怎么有血,你该不会自伤吧?!”

楚召淮摇头。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不是为了别人就自残自伤。

姬翊看他只是脸色白些,身上并无伤痕,轻轻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爹方才被几个大臣哭天喊地地叫去忙继位之事去了,得好半天才能回来,来来来,咱们偷偷骂他一顿出出气吧。”

楚召淮没说话。

姬翊也很担忧他。

若楚召淮能像自己一样哭天喊地地怒骂他爹一通,或许还是正常的,可怕就怕他这种将所有情绪都憋在心中,极其容易出事。

“咳。”姬翊想要逗他开心,引一引他的情绪波动,“我先来吧,姬明忱你好狠的心!——嘘嘘嘘,重山哥你就当没听到!否则我连你一起骂,你根本知道一切却没和我说!召淮,我继续了……”

楚召淮忽然说:“我想离开王府。”

姬翊话音戛然而止,愕然看他:“啊?”

小案上,匕首下压着三封写好的和离书、休书,他意已决,不会因为姬恂做什么而反悔,所以留在王府也无用。

姬翊虽然也怨他爹,可也不想楚召淮就这么带着病离开。

“召淮啊,你如今身子还没好……”姬翊小心翼翼道,“若是一人离开,我们全都放心不下,要不缓一缓?如今朝中无人能欺负我们了,你在王府养一养身子,等活蹦乱跳了再走吧。”

楚召淮垂着眼看着匕首上被磕碎一块的宝石,沉默许久,还是道。

“我想离开。”

先帝葬礼由宫中操办,姬恂恨不得直接一席草席直接滚了扔走,可再不情愿也得让人办得风光。

姬恂被几个重臣叫去宫中忙完一堆事宜,正要不耐烦地离开,就见为首的老臣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陛下既已登基,该搬到宫中了。”

姬恂脚步一顿,漠然道:“宫中大火,不少殿宇还未修葺好。”

大臣道:“太和殿并未受损。”

姬恂又道:“先帝亡魂还未做法事,太和殿住不惯。”

大臣见招拆招:“护国寺已请来高僧,今日就能做一场法事,让陛下住得惯。”

姬恂:“……”

“原来如此。”姬恂淡淡道,“我这双眼睛倒是白长了,连太和殿有没有被烧塌都瞧不见;脑子更是吃药吃糊涂了,不知道护国寺的高僧竟然还精通做法事——诸位,要我说得再直白些吗,我暂时没闲情搬进宫中,你们接二连三地提,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众人:“……”

一句话将几个老狐狸说得哑口无言,姬恂拂袖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

璟王当了皇帝,毒舌反倒更精进一层了。

难道日后他就打算拿着毒嘴当武器,在朝堂上大骂八方吗?

开始为文武百官忧心。

大骂八方的姬恂沉着脸回了璟王府。

朝中琐事繁杂,姬恂身上又带着伤,强撑着处理完,呼吸都急促了些。

还好能回王府见一见楚召淮。

哪怕被骂一顿也能轻松些。

姬恂在半路瞧见楚召淮最爱吃的甜酥鱼,特意买了一包带回来,想看看楚召淮能不能开心些,或者将这甜酥鱼拍他脸上。

无论哪一种都好,起码能让楚召淮情绪有些波动。

姬恂快步回到后院寝房,还未靠近就见赵伯欲言又止地迎上来。

姬恂将外袍解下,理了理凌乱的宽袖,边走边道:“何事?”

赵伯满脸是汗,纠结半天才讷讷道:“晌午时,世子说要带王妃出去散散心,莫让暗卫跟着……”

姬恂脚步一顿。

赵伯小心翼翼道:“可现在还未归。”

刹那间,姬恂的眼神变得极其可怕:“跟去的人呢?”

赵伯擦了擦汗:“梁世子似乎也帮了忙,暗中跟去的暗卫被人阻挠,一眼没瞧见,王妃就……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