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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召淮冷冷道:“让开。”

姬翊眼圈红透了,拦在他面前:“就算开棺去验也验不出什么……”

话音未落,楚召淮眼睛眨也不眨悍然一斧子劈在棺木上,将一边的姬翊惊得浑身一哆嗦。

王府的棺一般价值不菲,楚召淮并不认识这是什么木头,更懒得想值多少银钱,他满脑子隻想劈开这口棺,看一看躺里面的是不是姬恂。

砰,砰。

不知砍了多少下,一隻手倏地从他掌心夺走锋利的斧子。

楚召淮眼瞳全是血丝,那一刹那眼神甚至带着怨恨。

周患接过斧子,眸光纯澈没有丝毫阴霾:“属下来吧。”

楚召淮踉跄着后退半步,呆呆愣愣注视着周患三下两下将棺的四角长钉拔出。

一阵摩擦的沉闷声响,棺被打开。

这几日倒春寒,好不容易回温的天气再次冷下来,棺木中的浓烈血腥味已停棺多日散去,四周皆是灵堂焚烧的香的气息。

出事当日的棺是临时抬来的,狭窄粗糙,这几日赵伯找人重新定了口金丝楠木的棺,高大宽敞,甚至镶嵌着金边。

棺盖被周患硬生生掰得轰然落地。

楚召淮缓缓上前,手扶在棺被砍出木刺的边缘,掌心当即渗出血来。

整个灵堂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呆愣看着。

姬翊看过尸身那可怕的模样,一把拽住楚召淮,近乎乞求地喃喃道:“别看……”

楚召淮拂开他,手扶着棺沿缓缓垂下头去。

明明只是半息的时间,却恍惚觉得度过数年那样久,时光被一寸寸拉长,燃烧的香扭曲着在灵堂漂浮。

燃烧过的香灰积攒成小小一截,灰白得像是死人的眼眸。

倏地,那截香灰倏地断裂,轻飘飘落在香炉中,顶端露出一点橙黄的光。

楚召淮缓缓睁大眼。

那具尸身已换上璟王的亲王服,厚重华贵,一层又一层将血肉模糊的身体遮掩住,面容处佩戴着一张金子打造的面具。

不、不像姬恂。

楚召淮手一攀,踩着棺底的木头,紫衣翻飞踉跄着跌入棺中。

姬翊吓疯了,赶忙扑过来:“召淮!”

楚召淮跪在棺木中,带血的手极稳地将面具拿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那狰狞可怕的脸。

铺在玉枕上的发被一根紫色发带绑着,面容的血已干涸。

无法辨认。

楚召淮又撕开合拢得极紧的衣襟,在满是伤痕的胸口一一辨认伤疤。

伤痕错落有致,就连上次为救他而带的新伤疤也分毫不差。

楚召淮仍是不信,下意识伸手去看尸身右手的虎口,那上面有一道被他咬出来的血痕——姬恂似乎没好好上药,硬生生让那地留下牙齿的印记,时不时笑着摩挲两下。

叮铃。

楚召淮一愣。

红绳串着六枚小金币,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楚召淮呆呆注视着沾血的小金币,整个人彻底僵住了,许久都没有动作。

姬翊强撑着没有再落泪,侧过头冷声道:“将王妃扶出来。”

周患犹豫着上前,轻轻握住楚召淮的手臂:“王妃……”

楚召淮已不像方才那般冷静,他眼瞳空茫注视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浑身僵硬被周患轻轻拽着离开棺中。

“不……”

楚召淮还试图反抗,可他喉咙哽咽连句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握着那具尸身的手因后撤的力道被缓慢分开。

在指尖即将分离的刹那,小金币轻撞出悦耳声响。

灰白的尸身手垂在黑色衣袍上,虎口隐约可见……

那熟悉的牙印。

刹那间,楚召淮眼瞳张大,眼前一片空白,力气似乎从身体中被一寸寸抽离,整个人瘫软地被周患从棺中抱出。

楚召淮脸色前所未有地苍白,好像即将融化的雪,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姬翊小心翼翼扶住他:“召淮,你……”

“嗯,没事。”

楚召淮看着残破的棺,好似彻底冷静下来,被木屑划破的掌心源源不断往下滴着血,他好像不知疼似的,轻声道:“是我任性了,劳烦赵伯重新备一口棺吧。”

赵伯愣了愣,犹豫着说是。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注视着楚召淮,唯恐他心疾病发。

可出乎意料的是,楚召淮只在看到尸身虎口的牙印时似乎崩溃了一刹那,从棺木离开后又恢復到方才那副冷静到反常的模样。

几人面面相觑。

姬翊试探着道:“你奔波一日,不如先、先回去休息吧。”

楚召淮点头:“嗯。”

周患屏住呼吸,唯恐呼吸大一点就将楚召淮紧绷的情绪给吓崩溃,虚虚抬着手道:“王妃,请。”

楚召淮微微颔首,抬步离开。

姬翊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还好楚召淮没有当场犯心疾,否则他爹回来了肯定饶不了……

这个念头下意识浮现脑海中,姬翊又是一僵,眼圈再次红透。

他爹……

再也不会回来抽他了。

就在险些憋不出哭出来时,远处传来周患的声音。

“王妃!”

姬翊一惊,急忙衝了出去。

灵堂之上,只剩下无人在意的付松茂走到棺前注视着那具穿着华贵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