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忽然有点好奇,当年的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呢?那些关于父母的回忆,好像全然消失在脑海里,一片空白。

程雨想不到,也睡不着,二日日上三竿,他才放弃努力睡眠,听见房间外面有说话声。

家里来客人了?

程雨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等他打开房间门,说话声早就断了。

客厅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低头摆动着一束插在花瓶里水嫩娇艳的粉色玫瑰。

是他喜欢的透明的水晶瓶,也是他最喜欢的粉红玫瑰,是和林予安结婚以后,他一定会每天在家里摆着的粉红玫瑰。

程雨记得,那时候家里的花一个星期换一次,每个星期的星期五,林予安都会从外头买一束漂亮的粉玫,交由他亲手插进花瓶里。

林予安总是会记得,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

即使出差在外地,程雨也会在家里收到男人从花店订的花。

那点浪漫,是他和林予安这么年来最最无言的默契,男人重视他的喜欢,也尊重他的喜欢。

程雨一直以为自己的爱情得到了圆满的结果,就像家里的鲜花,永远那么美丽。

一年又一年,每天每天,家里的那几支花朵永远都保持着它最漂亮的样子,即使花瓣掉落,也不会蔫头耷尾。

那是林予安的功劳。

只有一次,男人忘了。

是赵临清回国的那天晚上。

那天刚好是周五,林予安去接了赵临清,没有回家,也没有找花店的人来送花。

一开始程雨以为他是忘了,只是忘了,花瓶里那束本该在五天前就换掉的花枝,却一点点吸干了花瓶里的水分,开始凋零,开始枯萎,开始腐败。

他们唯一的默契没有了,程雨才想起来,他们本来就没有默契,那点契合,只是他长年累月不断在男人耳边念叨的结果。

重生以后,程雨再也没有买过这样的瓶子,这样的花。

“奶奶,”他问,“这您买的?您眼光真好。”

“是好看,不过奶奶哪有这么年轻的想法,”她招手叫程雨过来瞧,“是予安送过来的,他说放在家里你会喜欢的,那孩子这几天总往我们这跑,你不知道,之前你在工作他没敢打扰,总是来了又走,鱼儿今天晚上叫予安来吃饭吧?”

瞧着那束在水中含苞吐萼的鲜花,程雨忽然有点恍惚,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现在林予安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花,为什么敢这么笃定?

程雨的心里种下一颗疑惑的种子。

他出门了,背着奶奶把林予安送来的花也带出了门。

他原是想坐电梯到楼下,把花跟垃圾一块儿扔了,走到电梯口时,他又折了回去,把花瓶小心地放在林予安的门口,从口袋的钱夹里抽出一张纸币,压在花瓶底下。

林予安听到敲门声响,以为是外卖来了。

他去开门,门外却只有门边的地上摆着他早上路过花店时,精心挑选的一捧粉色玫瑰,以及一张五十元的纸币。

林予安望向对面那紧闭的房门,程雨无声的拒绝,让他望而却步,那滋味仿若白纸被紧揪成一团,再展开来难过依旧填满沟壑。

而程雨再也不是那个他印象里,隻用一束花就能哄好的程雨了。

温旭尧

在程雨拒收掉林予安的那束花后, 男人似乎学乖了,没有再天天来烦他。

一个月里只有偶尔到家里来,还专门挑奶奶在家的时候, 让奶奶给他开门,往家里送点小玩意儿来, 陪奶奶解闷。

对于林予安做的这些事, 程雨很多时候都不知情,都是林予安回去以后奶奶告诉他的。

奶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隻以为林予安是个好孩子, 是他的好朋友。

程雨也不可能在奶奶面前嚼舌根, 让她担心, 隻当自己没见着人也就算了。

近段时间日子好过了一点,因为程德水帮他付了房租钱, 程雨的压力变小, 还能把自己赚的钱攒一攒。

只有一年就要毕业,他想在毕业之前攒够一点开画室的钱, 上辈子有开公司的经验,这辈子再做起来, 兴许会顺手许多。

做好计划, 暑假的两个多月里, 程雨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画画, 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 他用自己这一个多月来赚的钱带着奶奶出门旅游。

不知不觉,两个半月很快过去,程雨开学了。

听钱高峻说, 暑假他没回去,去了一家企业做外贸实习, 后来岗位缺人,实习岗位不卡专业,于是他把燕楷也拉了过去。

包吃包住的工作,对于还没出社会的他们来说,工资待遇都还不错。

钱高峻原是叫程雨一起的,照着目前的情况权衡利弊后程雨拒绝了。

去公司比上学的时间还长,但他得陪着奶奶。

“那你们工作还顺利吗?”

暑假大家都忙,联系得没有像平时一样频繁,那家外贸公司离学校还远,程雨和钱高峻并没有能见上面,只打过一次视频电话,当时燕楷也在画面里,程雨才知道两人在一个公司上班。

“不顺利,那些外国人跟听不懂人话一样,非常难沟通。”

钱高峻说起这个就一个头两个大,“我发誓,我要是再去做对外的工作,我就去吃屎。”

虽是这么说,但钱高峻两个月来依旧表现优秀,被领导不知夸了多少次,燕楷都看在眼里,吐槽了一句,“得了吧,工作的时候比谁都积极,生怕被人抢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