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走近(1 / 1)

可不可以等我 桑蕾 3153 字 2个月前

周五傍晚,前往桂岛的渡轮b平时沉,引擎发出噗噗的吃力声,奋力在海上驰骋。

方劭照样站在船尾吹风,四周有不少观光客在讨论入住的民宿和等下要吃的海产。他通常不以为意,可此刻却和那些人一样兴奋,希望船赶快抵达彼岸。

他拿出手机,在和竹马的群组中写下:「晚餐後来我家!」

嘴角止不住笑,下船後返家的步伐从疾行到奔跑,不顾上坡的斜面,他尽情地穿梭在由家家户户的石垣外墙隔出的蜿蜒巷弄,用力x1着清爽的海腥气息。

这份高昂的情绪在夜间来到顶点,当房门被来客推开之际,他马上冲过去一手一个揽住,「我要进热音社了!你们知道吗?我今天打到鼓了,整套的!而且我还听到现场表演!超震撼,跟用电脑和手机听的都不一样!」他劈哩啪啦地从头报告一遍,声声宏亮,让人在客厅已听过一轮的方母出声要儿子注意音量。

李政丞和h子彦顺势搭着人,三人像小时候那样抱在一块。

「就跟你说吧!」李政丞的大掌挠着方劭的後脑勺,故意拨乱那柔顺的发丝。

方劭抬头,尽管垂泄的浏海遮蔽了部分视线,仍发现了李政丞益发黝黑的肤se。他望向另一旁,h子彦的笑脸同样有着太yan照晒的痕迹,鼻尖上多出点点芝麻般的褐se雀斑。他重新把头埋进两人的肩头间,「我以後一定打给你们听!」

「说定啦!我要把你的帅姿画下来!」h子彦拍了拍友人的背,却立刻破坏气氛,「啊抱完了没?好热哦!」一说完,他就先被旁边高大的李政丞一把推开,差点撞到衣柜。

「那你去倒饮料。」李政丞用下巴指示抱怨的人,只见对方做了个鬼脸後悻悻地去取备在桌上的冰凉麦茶,报仇似地有一杯倒最少。

忍不住笑出来,方劭松开手,不忘缓颊,「我忘了开冷气了,等一下。」他走去关窗户,然後拿起遥控器按下,旋即大字形地躺在床上。有些年代的冷气机发出轰隆巨响,让他想起中午玩鼓的过程,连同一张对着他唱歌的笑脸。内心惊yan再起,他飒地翻成侧身,一手托着腮撑起,「政丞,子彦,谢啦,好险你们那天有推我一把!啊、不过我不是讨厌篮球和画画哦!」

「知道啦!」h子彦习惯坐地板,抓了块坐垫便屈起双膝,翻着自己的画图本,准备展示这几天画的图。

「小方,你肯定行的!」李政丞坐在床边,疏朗的眉宇间忽地闪过一丝狡诈。

看出对方意图的方劭机警地抓过枕头扔出,「才不让你得逞!」他敏捷地逃到床尾以免再次陷入搔痒地狱。

房内嬉闹声不断,彷佛这个时空只有他们三人。时间也像是不再流动,永恒地留下无忧的欢笑声和一份真挚朴实的情谊。

一个礼拜後,社团申请的结果揭晓,方劭顺利进入热音社。这让篮球社和美术社的人颇有微词,念着学弟不上道,但也没真的起冲突,顶多转为鼓吹转社这一选项。不过双方g部前来高一校舍找人的频率降低许多,几周後便趋於零。

由於不必再应付紧迫盯人,方劭整个人放松许多。

十班除了他还有一位热音社的成员,众人一开学就帮他取了「阿爆」这一绰号。因设乐没有发禁,这人新训顶着一颗嚣张的爆炸头来,果不其然马上被教官盯上,命其当天弄掉,否则就是教官理发见。隔天,爆炸头不见了,却出现了那种sao包的两侧短、中间长的发型。虽说爆炸头只有昙花一现,但给人的第一印象太过强烈,「阿爆」这称呼便留了下来。

阿爆挑的是电吉他,一开始就耳闻隔壁班那位新生代表会选同社的鼓部,便三不五时跑去聊天,这下知道鼎鼎大名的方劭也进了热音後就自来熟地拉着人加入,一点顾忌也无。於是不到一周,以他为首的三人组便形成了。「你们鼓课在礼拜三哦?我们吉他是礼拜五,啊你们有请老师吗?」

这日午休,阿爆半强迫地带着本来要离开教室的方劭到九班找谢永杰吃中餐。而他一入人家班上,竟如在自家班级一般,迳自拉了两张空下的椅子围在谢永杰的课桌边,摊开在第三节下课就先买好的合作社便当边吃边聊,没在管有没有人接腔。「听说下个月会有专业的乐手来教课!呜这一千五的社费缴得值得!」

明明教室格局相同,且同为高一生,方劭仍觉得像是进到b一墙之隔还遥远的陌生国度,迟迟站着没坐下。

「欸我们去林园吃啦!」谢永杰盖上刚要开始吃的凉面,起身用手肘推着方劭示意方向,「你又吃饭团?下次帮我买一个!我还没看过料那麽多的,你等下让我吃一口。」

方劭不避讳地露出厌恶的表情,「不要,明天帮你买一个。」

自从三人行成团後,阿爆才知道原来方劭是有情绪的。当谢永杰讲到鼓时,那双单到不行的凤眸会睁大,紧抿的唇会有些呆地微张,伴随无意识的小点头附和;当谢永杰开起玩笑时,那淡漠的脸会出现困扰和嫌弃的神se,接着是b得对话句点的简短回应或沉默。「小方你也帮我买一、不,两个好了,我怕吃不饱。」他拾起便当跟上两人,忘了把别人的椅子回归原位。

方劭点头,对於不必待在别人教室吃饭感到松一口气。

「吉他我是上网买二手的,花了快一万块结果有一颗拾音器是坏的,呿!」走在没什麽人的林荫小径,阿爆自顾地大声抱怨。

「真假?拾音器一颗不便宜欸,你要买新的还是拿去修?」身在呈一直线的队伍中央,谢永杰应着前头的阿爆,又时不时回头去瞄後头的方劭。

「学长有介绍一家乐器行,我明天下课跑一趟去问看看报价。」来到林园的长凳,阿爆等不及地一脚横跨坐定,嗑起手中便当。

认为长凳坐三人太挤,方劭打算自己坐一张时,谢永杰已理所当然地坐到他这边,「小方,你练得怎麽样?谱看习惯了吗?」

前两堂的社课教了认谱和打点,学长出了两组8beat节奏让他们回家用打击板练习。方劭的脑中浮现出五线谱和音符,可惜仍无法直观地连结到相对应的鼓件。他摇头,脸上不见失意,反倒透着g劲。他一手拿起饭团吃,一手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对折的纸条,用指尖摊开後便不再与眼前的人对话。

纸张上头是他自己抄的迷你谱面,方便随时拿出来看。

谢永杰盯着写有一些神秘注记的纸条和那张认真的脸庞,不禁想起上次和对方在练团室独处的短暂时光,包括因他唱歌而赶紧撇开视线的羞涩表情。「小方,要不要我陪你练?晚上你有急着回家吗?看哪天方便,我们等社课结束去借练团室,反正可以先在图书馆自习,怎麽样?一起练b较好玩!周末也行!」

「什麽什麽?你们要借练团室吗?我也要去,有鼓声陪衬练起来就是爽!那这样还缺一个贝斯和主唱!」阿爆嚼着排骨,口齿不清地嚷嚷。

「现在搭不起来啦!会互相g扰。」谢永杰一口回绝。

方劭抬起头,「晚上和六日我要空下来和政丞、啊我朋友他们打球。」

「啊、是哦……」谢永杰的脑中浮出新训那日见到的两个身影,但已记不太得样子。「那我去跟学长抢午休时段,不过这样的话你饭团记得在第四堂前吃掉。」提议完,他端起凉面吃,思考有哪些理由可用。但其实不太确定能否从学长手中夺下那个专门留给有组团的人使用的时段。

已经知道练团室出借有其规则的方劭不免吃惊,虽然不晓得谢永杰为何这麽帮他,不过他的确渴望用真鼓练习,加上心底有部分是想再听这人的现场演奏,「那不然我跟他们商量一下,我们也不是天天都在打球,有时只是去我家聊天,雨天也不会约。」

「真的吗?那你再跟我说。」谢永杰语透雀跃,当即想起一事,「我可以单独加你的le吗?社团群组中的那个帐号?」见对方点头,他掏出手机c作,「我加了,那以後就用le联络,这样b较方便。」

「我也要!」阿爆从後头出声,「我来建一个我们三人的群组。」

方劭拿出手机,一下子就看见新通知,然而他点进的不是弹出许多小红点的栏位,而是点进最熟悉的对话框,输入:「我一周想挑一天留校练鼓,礼拜几b较好?」

十月,不论桂岛或是本岛南部,天气依旧炎热。

「我今天要留下来练鼓哦!啊、你们看,这是美术课交的作业,拼贴画,上面的人物是你们!」一早搭乘前往对岸的渡轮,方劭站在习惯的船尾,迎着热烘烘的海风,在与竹马的群组中输入当日计画和近况。

用不同材质拼出的画是一条面海的石垣巷弄,粼粼波面的尽头是彼端岬湾的翠绿植被,蜿蜒向前的坡路上有两抹朝海奔跑的孩童背影。

设乐一中刚结束这学期的第一次段考,校园内的肃杀之气逐渐消散,众人开始为将於下个月底登场的校庆做准备。

这日下午第二堂课的下课时间,十班的学生几乎人人抓着衣领搧风,哒哒地从万里无云的c场冲回教室乘凉。刚上完t育课,大家一入内便急着脱掉汗sh的上衣,纷纷ch0u出爽身纸巾擦拭。教室内忽地变得温热,气味五味杂陈的。

和同学聊天聊到一半,谢永杰无意间从窗户看到走廊上一闪而过的熟悉人影。没多想,他随意说了个理由即出了教室到隔壁班,直接锁定那人的座位所在。「小方──」音没发全,他的注意力被对方脱t育服的动作夺走──只见衣服下摆被交叉的两手流畅地撩起,ch11u0的腹肌顺着肢t伸展而浮动着柔韧的线条。上头的汗珠随之淌落,涔涔流进引人遐想的部位,那里暧昧地露着底k的k头。他滚着喉结咽下忘了吞的唾沫,盯着那件上衣最终脱离颈间,而後被挂到椅背上。jg实的x膛转向他的方向,如此一瞧,这人的肤se似乎b入学时的印象还白了些。

「g嘛?」方劭0着上身,跟其他人一样拿着sh纸巾擦汗,淡淡的皂香和清爽留在沿途的肌肤表面。

谢永杰站在门口,仍心怔地盯着前方定点,脑中悠悠浮现曾在球场和c场上看过的方劭,那奔跑并用手肘拭汗的姿态真的很x……

──x什麽!

他被自己将要浮出的形容词吓到,连忙甩头驱散。

「谢永杰?」见人迟迟没行动,方劭重新叫了一次。随着一对一的相处时间变多,他对谢永杰b对班上其他人还熟,讲话因而不再那麽拘谨。

「啊、我……」谢永杰回神,总算踏进十班的教室。他大步走到方劭桌前,离那半0躯相当近,连对方身上爽身纸巾的味道都闻到了。「……我来借课本,你有《古文观止》吗?我的不晓得被谁借走了。」他往前靠了一步,像要霸占这人正面的所有景观似地。

「哦。」方劭不以为意地欠身去拿ch0u屉中的课本,肩膀正巧碰到来者制服袖口外的手臂,接触面突然拓出凉凉的震撼,「呐,拿去。」把书粗鲁地推给对方後,他ch0u出另一张纸巾擦拭仍在冒汗的後颈,「你们下一节是国文?」

「阿杰!你在g嘛?」阿爆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他同样0着上身,不过已经擦完汗,这会儿正在享受坦x露背的凉爽。

「借课本啊!」谢永杰朝走来的阿爆解释,挥了挥手中厚重的书。「啊你们下一堂是什麽?」或许是位在隔壁的关系,他们两班每一科的老师都一样,有时可以交换一些情报。

「数学。」回答的是方劭,他把纸巾摺得方正,擦起了耳後。

「等下要发段考的考卷了……」阿爆一手甩着制服充当扇子,大咧咧坐在别人桌上,还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谢永杰瞄了眼讲台上的时钟,望回仍在慢悠悠擦汗的方劭。这次他觉得周边的人群,包括和他看向同一人的阿爆好碍眼,惹得他忍不住抓过桌上摺好的衬衫一把扔向当事者,「都要打钟了你还不穿,下堂课是nv老师欸!」他的口吻维持一贯的诙谐,表情却不是那麽一回事。

制服不偏不倚地迎面袭来,发出啪的一声,世界暗下的同时,方劭感知些微的刺痛,接着反sx地接住滑落的衣物,视线重回明亮。他努了下嘴,谢永杰口中的nv老师在这教了二十几年,大概早就看腻了。「你课本借到了g嘛不走?还缺什麽?」他放下用完的纸巾,终於套上制服。

「聊天啊!」谢永杰应得理所当然,一双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实则始终锐利地观察目标,一直到那件衬衫的扣子全扣上才恢复原有的随x。然而松懈没几秒,钟响了,对方的手竟然搭在t育k上准备脱下。「k子不用换啦!」他出口制止,心脏莫名奔驰,「你现在身t还在发汗,换回卡其k不是很不舒服?pguga0不好会透出印子。你看阿爆也没换!」他b着将制服当披风般披在肩头的阿爆。

方劭不解谢永杰这几分钟内的诡异行径,不过那副随时要扑上来阻止他脱k的神情实在有些吓人,手於是停在原位不上不下,就这样等到穿着鲜yan套装的老师从走廊往教室前门走的身影。

阿爆匆匆扣上几颗扣子,「下课继续聊!」他回到自己座位。

这下没时间换了,方劭只好制服穿半套地就此上课,「你还不回去?」

谢永杰笑得开心,「嗯,课本等等还你!」

望着明显心情甚佳的背影消失於後门,方劭仍旧满头问号。在起立、坐下的敬礼结束後,他暗自ch0u了张纸巾擦大腿的黏腻,而心思很快便被老师的唱名发考卷给占据。

不长不短的五十分钟,十班垄罩在一片惨澹的氛围中。再一次钟响,这次没出现下课时分的喧嚣,让隔不久前来还书的谢永杰怔住,连走路都刻意放慢速度,深怕惊动这片凝结。「你们怎麽了?」他小声询问面se铁青的方劭,却未得到回音。「阿爆?」他叫了坐在斜前方的人。

阿爆闻声走了过来,一句话即解释了全班黯然的起因,「好歹我也是我们那间国中的前三,数学竟然不及格!」他抵在方劭隔壁桌的位置,「小方你几分?」

方劭本来学科就不强,他根本不想拿考卷出来,两手在ch0u屉里r0u着满江红的纸不肯伸出。但这个举动已然说明结果。他盯着桌上还没收的数学课本,希望这两人识相地离开。

偏偏阿爆读不了空气,「小方你是四肢发达型的哦?你t育和美术真的超强的啊!」他嘿嘿笑着,一手搭上对方肩头,颇有患难见真情、有难同当的义气,「没关系你不孤单!我们一起垫底。」

这话让方劭的两眼登时睁大,面颊微红,连拨开那只手的力气也无。

不忍卒睹,谢永杰适时搭救,「……要不要我教你们?我考的还可以。」

「你考几分?」阿爆压根忘了这人新生代表的身分。

「呃……就刚好每题都会,然後对九成以上?」遭扣分的那题是单纯的计算错误。

「靠!九成以上!这叫还可以?」阿爆激动地爆了粗口,「我们班只有一个人及格欸,还是擦边的六十二分,容我叫你一声杰哥!」他夸张地揽着方劭打算一同作揖,怎知竟摇不动那直挺挺坐定的身子,只好用手肘戳人,「小方,我们一起进杰哥补习班!」

谢永杰瞧着那越来越红的面颊,明白正在找台阶,他便主动推了一把,「免费教哦!念不下时还可以去练团室发泄一下。」和方劭独自在练团室练习的次数不多,至今也才三次。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两人并无过多对话,但他很喜欢那份仅有鼓声的朴实时光,每个音皆反映着彼此最真实、最自在的当下。这过程像是充电,所以结束後的他们都有种焕然一新的畅快感。

他想多制造这样的机会来沉淀自己,只是目前尚无法确定这念头是出於对方是喜欢打鼓的同好,抑或是因为这对象是方劭。

「对欸,晚上七点以後基本上没什麽人在用。」阿爆兴奋不已,立刻忘了前提是念书,「就这麽决定,啊杰哥,你会不会刚好也擅长生物、化学、英文这几科?」他追问,完全不在意坦承自己的弱科。

发现沉默那位似乎在屏息聆听,谢永杰微微扬起唇,尽量轻松以对。「嗯,刚好会。」而为了方便方劭表态,他补了句,「两人以上才开班。」

「有、有!」阿爆不只举起自己的手,也抓着方劭的手举起,示意成员。「那就订在晚自习?我请你吃饭!啊、不过小方你是不是不确定哪天可以?」阿爆记得方劭不好约,於是提出疑问。

方劭确实在想着这件事。

「别担心,还有中午啊!」谢永杰再次帮忙解套,「报酬是饭团,怎麽样?那个真的很好吃!」他顿了下,「校庆和成发前不太可能,不过听学长说段考前的午休还是偶尔会有空的时候。」

「好。」方劭侧着头抬眸,抿住唇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谢了。」

十班的教室已经不热了,但谢永杰却觉得犹如身处yanyan下,烘烤得浑身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