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察觉(06)(1 / 1)

後来,整件事在校方的介入以及警察的协助下总算告一段落,当下我和言海伊都被送到了医院进行检查及治疗,尽管我很坚持我并没有受伤。

隔日,悠月祭最後一天的活动如常举行,我依原定计画地继续上场各个运动项目,言海伊则是请了假在家休养。

排满整天的行程,转眼天se已暗,竟已来到活动的尾声。

本想ch0u空为了昨天的事和老师道谢,可一整天下来却始终都没碰上。

我们围着营火,在草地上随处而坐,虽说是自由参加的营火晚会,场地上依旧坐满了人,喧闹欢笑声不断。

我又再次环顾了一圈四周,依旧未看见老师的身影。

活动的最後总是喜欢来点感x时间,现场播放着轻柔的音乐,主持人在人群的中心徵求愿意上前分享心情的人,部分人受到这恰到好处的气氛渲染,有人表示感谢,有人热血呐喊,甚至有人趁势直接表白心意,而演变到後来几乎成为了大型告白现场,四周满是粉se泡泡围绕,大家起哄、呐喊着,简单的言语诉说着最单纯的喜欢。

有些心意得以停靠,有些却成为了遗憾,但若未来有天回忆起,至少不会後悔吧?

这样的念头刚浮出,脑中似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你和言海伊到底什麽时候要在一起啊?」我还沉浸在这氛围里,突被坐在身旁的歆瑷一语戳破。

「我们又不喜欢对方,为什麽要在一起?」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回答这个问题了,「你g嘛老ai凑合我和言海伊?」

无数的人希望我离言海伊远一点,偏偏歆瑷就是唯一那个巴不得我们赶紧凑成一对的人,至於原因我始终没想透。

「那你为什麽总是那麽肯定言海伊不喜欢你?」她没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接着反问我。

「那还用说,因为我问过他啊!」我肯定答道。

「……你问过言海伊?」她神情有些错愕,语带疑惑,「什麽时候的事?」

「国中的时候,好像是在你第一次告诉我言海伊喜欢我的时候吧?」

「蛤?你问了他什麽?他又跟你说了什麽?」她不可置信般地瞪大双眼。

「唉唷,不记得了啦!那麽久以前的事了,反正重点是事实就不是你说的那样啦!」

她沉默,话语的留白使我以为此话题已告段落,片刻後她却又开了口。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其实并不是不喜欢言海伊,只是因为他一直都在你身边,因为太习惯他的存在了,才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他这件事。」她今天不知道怎了,b平时还更加认真谈论此事。

我是喜欢言海伊这个人没错,可那是ai情的喜欢吗?我没想过,甚至不曾有过怀疑的念头。

「不然你告诉我,怎样才代表真的喜欢一个人?」看着歆瑷的神情显然仍打算继续深究,我无奈问着。

「你还真问错人了,我又没有谈过恋ai。」她顿了顿,将脸埋进双膝,声音有些闷着。

「不过,虽然喜欢一个人是没办法用一套标准去定义的,但大概……就是一种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吧?」她说得暧昧不明,我听来更是困惑。

「b如说?」

歆瑷视线仍停留在前方,随後轻声说着。

「b如说……会想刻意去制造和他说话的机会,在人群中会下意识去找寻他的身影。」

原只是抱着随口一问的心态,可随着歆瑷的话语落入耳中,那道身影却倏地再次萦绕心头。

「看到他笑心情就会变好,不经意的肢t碰触却会心跳加速。」

模糊的身影渐清晰,成为再清楚不过的轮廓。

「等到有天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满脑子早已都是他。」

颀长的身子、笔挺的衬衫、好看的笑脸、双颊上深邃的酒窝、熟悉的琥珀清香。

脑中嗡嗡作响,一切突如洪水宣泄般翻涌。

时常会想起你,喜欢看见你的微笑,因你而起伏不定的思绪,留恋着碰触时停留的温度,你一句没事便莫名能安心。

这样,就代表喜欢一个人吗?

我没问出口,毕竟,问题的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未具名的情绪承载在船上,随着浪cha0起舞晃动,以为始终靠不了岸,却只是我不敢承认罢了。

大概,我并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一直欺骗着自己,胆小地将这份心意藏在心里。

他如一缕和煦的yan光,闪着耀眼的光芒,好似处在一个我触不可及的地方。

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去追逐那一道光。

能再多靠近一点点,就好了,能一直在他身边,就好了,在他眼中我能b其他人更不一样,就好了。

一件件小小的奢求,才发现原来喜欢这件事是如此贪婪。

我喜欢他,很喜欢。

歆瑷不再追问,只是直直地盯着前方,但心头不断滚动涌起的情绪却让我无暇顾及太多。

顷刻间,天空开始落下细细雨丝,不足以影响活动进行的微微碎雨。

我抬头看着天空,想起那天在车上时发生的事。

「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离开一下。」矫捷地跨过人群,我往黑夜里奔去。

这时间点仍留在校园里的人大多聚集在营火场地,人烟稀少的大楼寂静无声,仅存我奔跑的脚步声回荡,所幸走廊的灯光仍清楚地照亮着每一角。

我率先来到老师的办公室,可从门缝并无看见一丝光线透出,再敲了敲门,果然无人回应。

内心毫无头绪,我索x层层向上寻找,一路往着顶楼的方向移动。

耳边有时传来学生零星的交谈声,偶尔被窝在角落紧贴着彼此的情侣吓着,再装作没看见地尴尬撇头离去。

一阶、两阶、三阶,我大步跨过阶梯,穿梭在走廊间,淡淡的雨水味充斥鼻腔,呼x1因仓促的脚步而略微紊乱。

我到处张望、寻找着,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这场雨而担心老师,还是只是突然地很想见到他。

突如其来且毫无来由地。

明明几分钟前才替这份情感赋予了意义,一切都还感到不切实际,可加速的心跳,脑中挥散不去的身影,以及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却都无法再欺骗自己。

弯过最後一层阶梯,眼前上锁着的顶楼大门已无进路。

但幸好,我已经找到了想见的那个人。

顶楼门前的一块小空间,老师正倚靠在窗边注视着外头,听闻我的脚步声後他回过头,似乎有些意外我出现在这里。

看着他的状态似乎未受这场雨的影响,我将担心的话语吞下肚,转而开口想谢谢他昨天的事。

「老师,昨天……」我边说着边举步往他的方向靠近。

可就在我止步在他身侧时,却似乎瞥见了他的右脸颊上有一块黑紫se的瘀青。

我突然想起昨天老师护在我身前的前一刻,我举起手的手肘似乎曾用力地撞击上某种异物……

「你脸上的伤……是不是昨天我……」串联起的一切让我有一丝紧张,偏偏处在的角度无法清楚看见老师的右脸,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确认,却被老师举起的手阻挡住我的动作。

悬浮着的手僵在半空中,脑中瞬间浮现班上烤r0u那天老师巧妙闪躲江佳倩递上食物的样子。

也是,这举动大概确实不太妥当,只是为何心还是ch0u痛了下,是因为我自以为自己和其他人b起来还是有那麽些不一样吗?

我尴尬地扯扯嘴角,困窘地想将手收回,老师却突然一把握住我的手腕。

我茫然地盯着面前的景况,再抬眼看向身旁的人。

他脸上不见平时的温柔笑意,神情有些严肃,眼神里带着一丝的责难以及其他我无法厘清的情绪。

老师……在生气?

「对不起,我没多想就伸手了,是不是很痛?」我小小声开了口。

脑中一片混乱,我试图理解造成现况的原因,却只感受到手腕上那圈正发烫着的肌肤。

「光是被你的力道打到都会受伤了,你有想过昨天对方的拳头如果真打在你身上会怎麽样吗?」

不在预料内的话语传来,我愣愣地听着,一时无法明白为何话题走向如此。

「我知道你是替朋友着想,但像是昨天那样的状况,你一个nv孩子冲到那群人面前是想做什麽?你以为他们会跟你客气吗?」老师道着字句,伴随眉头紧蹙,「在行动之前你有想过後果吗?还是难道你认为你有可能打……」

话说到一半,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随即松开我的手。

「看你的表情,跟你唠叨这麽多你也听不明白吧?」他缓和了语调,嘴角g起无奈。

我确实没听明白,而不明白的还有明明他只是一笑,我原紧绷着的情绪却莫名跟着放松了些。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保护自己。」他的目光直落我的双眼,语气肯定。

我懵然跌进他眼里一望无际的深邃,不灵活的大脑在努力拼凑着一切。

是因为……担心我?老师之所以生气,只是因为这样吗?

「对不起。」半晌後,我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心里暖暖的,却仍盘踞着愧疚,毕竟他除了挨了我手肘的一记,还替我挡下了对方挥来的拳头,以及一直以来总在很多时刻拉着我、拯救我。

「没事,不痛。」大概是我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他淡淡开了口,「知道错就好,多依赖身边的人吧。」扬起的微笑一如既往。

窗外传来外头营火晚会的喧嚣,活动似乎已告段落,准备迎向悠月祭最後的ga0cha0。

一齐而来的倒数声响起,我和老师也跟着望向窗外。

漆黑的夜空里烟火冉冉升起,四处而绽的璀璨se彩,瞬间点亮了世界。

巨大的声响笼罩耳畔,光影映照在脸侧,我倚在窗前,悄悄地往身旁的人靠近了一小步。

五彩斑斓的烟花绚烂夺目,却不如眼前的人如此轻易g走我的目光。

当最後一丝火光燃烧殆尽时,夜幕归还给世界,而我的世界仍光芒万丈。

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刻能成为永恒,那我希望就是现在。

悠月祭结束後,势必得回归学生该有的本分。

日子依旧被大量的课业给填满,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我从原先的回家社加入了吉他社,每天放学後不是补习便是往社办跑,这种充实又规律的生活对几个月前的我而言几乎好b天方夜谭,但我现在竟反而有些乐在其中。

随着时间来到秋季尾声,白昼渐短,每每出校门时总是天se已暗。

前阵子老师曾向我提议停止放学後的补习。

「最近你的成绩已经挺稳定的了,上课认真听讲,回家後再复习一下应该就没什麽问题。」他手里翻着课堂上小考的卷子,那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的分数。

「何况,现在天se暗得也快……」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才接着把话说完,「还是早点回家吧。」

我听出他话里的意有所指,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大概还停留在七年前那个害怕独自走夜路的我。

恐惧和创伤并非完全不存在,我仍然会尽量避免着那些可能g起回忆的场景,可在这些年时间的淡忘和身边的人陪伴下,我确实几乎不曾再因为陷入过去的漩涡而不安焦虑。

後来在我的极力坚持和保证下,老师才算是勉强妥协继续补习这件事。

这天离开办公室後,我如往常般走在回家的路上,和白日相差甚远的温度及迎面袭来的冷风令人有些发颤。

我瑟缩着身子向前,一心只想早点回到家泡个舒服的热水澡再躺卧进棉被温暖的怀抱。

走着走着,在路口处准备拐弯时,我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平时仰赖着路灯点亮视野的小巷如今却一片漆黑,只能看见远处闪着的灯火。

我有些迟疑,想着若要绕路势必得多耗些时间才能到家,最终仍是y着头皮走进眼前的小巷。

路灯大概就是坏了这几盏,只要快点通过这条路段就好了。

我凭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脚下,一边在心头不断安抚着自己,可四周细微的风吹草动仍然轻易使我受到惊吓。

没事、没事、通过这里就会有光了,就在前面而已、前面而已。

x口传来明显加剧的心跳,耳中嗡嗡作响,我分不清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到底是因为低温还是恐惧,而越是紧张越是感到眼前的路漫漫无尽,黑暗分子正不断放大笼罩着。

突然,背後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我连忙回过头,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里根本无法看清来人,只能依稀看见晃动的身影。

心脏彷若提至喉头,我加快脚步边向身後望去,脚下的步伐渐乱,就在我将手中唯一的亮光往後方一照时,看见一只正朝我袭来的手……

「啊!」我踉跄地跌坐在地,竟说不出一句反抗或求救的话语,只是一直不住地尖叫。

我感受到面前的人抓住我的手腕,力气之大以至於我无法挣脱,耳边似传来男人的几句话语,我听不清楚,只听见耳鸣带来的嗡嗡声响和自己发出的尖叫声。

下一秒,一gu力道使我的身子前倾,无预警撞进温热的不知名物t,伴随着那淡淡琥珀清香。

熟悉的味道窜入鼻腔,我停止尖叫,渐缓手里的反抗。

「是我,巧慕,我是程禹,是我,没事。」原先模糊的字句才终於得以传入我的耳中,带着温柔又难掩慌张的语气。

紧绷的身躯瞬间松懈了下来,连带泪水夺出眼眶,我说不出话,只是更用力埋进面前的温度,双手使尽抓着不放。

就这样不知道维持了多久,脑袋冷静後,理智也上了线,我缓缓抬起头,尴尬的神情藏在漆黑的夜里。

「能走吗?能的话我们先离开这里。」见我有些动静,老师随即松开轻触在我脑後及後背的手。

「嗯。」我先是点点头,在想起他大概看不见後才低低应了声。

「还害怕的话……借你抓着?」站起身後,我感受到老师朝我凑近的臂弯。

原要说出口的「不怕」两字被我吞回肚里,我握住身旁的人,冰冷的手心紧贴着隔着衬衫透出的t温,温温热热的。

走出了小巷,面前的道路灯火通明,我不舍地松开手,这才注意到老师x前那块衬衫不仅被我r0u得发皱,还染上一片明显的泪痕。

眼前的画面像是在提醒着自己刚用力贴在他怀里的失控举动,双颊止不住发烫着,心头的情绪难以言喻,既难为情又尴尬,可却又带着喜悦和眷恋。

我不自觉捏紧手里的背带,目光飘移着,在视线和老师碰撞一块时,他竟也同样不自在地别过头。

「抱歉,刚吓到你了。」他右手放在颈後,视线落向他处。

「没有……我是说,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吓自己。」听闻道歉的话语我连忙摇头否认,「我才要说抱歉,还有……谢谢。」

我抬眼望向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真的不考虑停止补习早点回家?」

我们并肩走着,老师突然又提起这个先前讨论过的问题。

经过今天发生的事後我大概也明白自己的状况并不如原先所以为的那麽不受影响,毕竟一直以来面对类似的场景总是能避则避,可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终止补习。

「我的自制力很差,回家一定不会温书。」我肯定说道。

这是事实,却不是真正的理由。

这几个月来我确实b起过去的每一天还更认真念书,但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所以我并没有从此变成一个热ai学习的好学生。

至於坚持补习的真正理由其实也再单纯不过,就只是我不想失去那能够独处的时光而已。

他没回话,神情看来若有所思,见状,我也在脑中编织着各项理由好接招他想劝退我的念头。

「下个周日有空吗?」

……

「什麽?」突如其来的问句使我一愣,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没空?」他没再重覆一次,而是反问我。

「有!」这听来像是邀约的对话让肯定的答覆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努力压抑着嘴角以掩盖心头的雀跃,却无法阻止心跳正无法抑制的加速,同时又担心自己擅自会错意而忐忑地等着对方开口。

听见我的回话,老师往手提包里翻了翻,接着伸出手递到我面前。

「以前答应你的,後来没去成。」摊在他手心上的是张游乐园的门票,「去吗?」

答应我的?

随着老师的话语落入耳中,那时的约定片段地浮现脑海。

我几乎忘了这件事,具t为了什麽而约定我也记不起了,只记得在这约定还来不及实现前老师便消失在我的人生里了。

突然,一只大手在我眼前挥了挥,唤回了我的思绪。

抬起头,我开心地接过眼前那张票券。

「要,我要去。」

回到家後我立马倒卧在床上,内心的雀跃按捺不住,想放声尖叫又担心惊扰到爸妈,只能抱着棉被无声呐喊着边朝空气踢着腿以宣泄情绪。

打开手机的行事历,兴高采烈地准备在上头记录下周日的行程时我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下个周日,十二月十二日。

那天,是我的生日,也就是……老师爸妈的忌日。

前些日子和爸妈聊起,才知道他们每年都会在这天去看看叔叔阿姨,而地点就在家里附近一处不大的墓园。

老师说过他这些年来都不曾回来过,难道忌日那天并不打算去看看他们吗?是打算晚点去,还是会提前去祭拜?

我在心头胡乱猜测,可再多的猜想终究也是徒劳,索x拿起手机点开和老师的对话框。

将心头的疑问化为文字,但最终在讯息发送前,我想想後还是决定不过多追问。

约定的日期毕竟是老师提的,大概他有自己的考量和安排吧?

转念一想,我决定暂时将这件事抛到脑後。

再次点开行事历,看着上头的日期倒数着天数,藏不住的喜悦在嘴边满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