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威胁(01)(1 / 1)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台上国文老师念着古诗,我也顶着睡意努力不让我的意识和脑袋别离。

星期一放学前的最後一堂课,眼看离下课只剩下倒数三分钟,我才突然想起今天是和老师约好补习的日子。

先不论这之中有多少时间我的思绪已飞到九霄云外,已经上了一整天的课,怎麽可能还有jg神再去补什麽习。

有一句话是这麽说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钟声一响,我背起已事先收拾好的书包,快步往後门移动。

「动作这麽快,迫不及待要补习?」

呃……

我前脚才刚跨出教室一步,就看见伫立在门外的老师,他手中拿着教材,似乎刚从隔壁班上课结束。

这时机之巧,若不是天要亡我,就是因为我今天早上赶着在迟到边缘进校而没有扶老nn过马路的报应!

「对对对,我正准备去办公室,绝对不是想偷跑回家什麽的。」

一阵心虚後,我连忙答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大概就是像我这种蠢蛋的典故。

来到办公室後我在桌边坐下,看见上头已放着一张试卷。

「这几道题你先做一下,先大概了解你的学习状况b较好开始教学。」

试卷上的题目不多,我认命地提起笔开始作答。

半小时过去後,我看见的是老师随着批改渐紧蹙的眉头。

他将试卷递到我面前,一题题指着。

「这道题只有用到国中程度的概念。」

我看了一眼,但在我看来就是陌生人的程度。

「这题今天早上课堂上有复习过。」

俗话说得好,贵人多忘事。

最後他像是喃喃自语般地说着。

「悠月的录取分数明明不低,当初是怎麽考进来的?」

说起这件事,现在想来大概只能归功於我平日总是善以待人、不暴殄天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忘烧好香做好事累积起来的福报吧?

国三大考前,言海伊和白歆瑷都已经凭着特别资格生的身份确定录取悠月了,当我翻着悠月历年录取分数再看看自己次次模拟考的分数……

这分数考得上我头剁下来给你当椅子坐。

那天以後,我开始抱着课本在言海伊周围哀号着。

「言海伊,虽然我们已经当了五年的同学,但看来我们的缘分就到这了……」

「嗯,看来我可以耳根清静的度过高中三年了。」

第一天,失败!

「言海伊,你看我这成绩,就算文昌帝君显灵是不是也救不了我……」

「嗯,看来确实没救了。」

第二天,失败!

「言海伊,以後就算念不同的高中,我的数学作业是不是也还是可以麻烦你?」

「离考试还有三个月,从今天开始我每天帮你恶补,所以纪巧慕你最好是快给我闭上你的嘴!」

难怪大家总说事不过三,第三天,成功!

後来在言海伊斯巴达的督促下,我的学习成绩果然提高了不少,就在我以为万事俱备只欠放榜时,考出的成绩却b往年悠月的录取分数整整低了五分。

尽管我还是在志愿的第一顺位填上了悠月高中,但心里头其实早已不抱任何期待。

几乎是浑浑噩噩的度过成绩公布到分发结果确认的那一整个月,而在分发结果那天系统因为查询人数过多无法负荷而大当机时,我收到了言海伊的讯息。

原来他一早跑去悠月高中看现场贴出的榜单,而在他传来的照片中的一角,正印着我的名字。

他的讯息一如他本人般的简短,除了照片外仅仅只是一句话。

傻人有傻福。

我拿出准考证反覆和榜单上的号码b对着,就怕只是同名同姓而空欢喜一场,就在第n次确认无误後,才终於一扫这阵子的y霾。

那一年悠月的录取分数创了历史新低,我能如愿考上除多亏了这个原因,最大功臣非言海伊莫属了。

当时想送点什麽感谢他,但碍於零用钱有限,最後我乾脆缝制了一条发带给他,尽管我从没看过他在打球时戴过。

後来的成品可想而知,肯定说不上jg美,勉强算是差强人意。

对於凡事总要求完美的言海伊,我不求他真的在打球时戴上,只要他愿意收下就心满意足了。

没想到本来已经抱着会被他吐嘲几句,还想了几个理由要说服他接受这份礼物,他却只是略显意外地收下,更甚至在後来b赛时总是戴着。

还记得言海伊第一次带着发带上场b赛时,场边不断传来平时总来看他b赛的nv孩们的惊呼。

「歆瑷你说,我那条发带是不是编得还不错?」

「就算你把它编得像狗啃一样,戴在言海伊身上还是很好看。」她皱起眉,认真的回答我。

真是谢了。

在我胡思乱想之时,老师已在我面前摆好教材,准备带我进入折磨人的数学地狱。

「以前你不也常拿着作业来要我教你?」

大概是我紧皱的眉头太明显,他突然说。

「呃,那是……」

我怎麽可能说得出口,以前那只是为了看见邻居大哥哥的藉口罢了?

「一开始b较辛苦,後来你会慢慢习惯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老师开始针对高一的概念进行讲解。

b起课堂上的课程,一对一教学确实较不容易进入周公的迷惑,可偶尔还是会在某些瞬间突然分了神。

b如当他讲解题目在课本上b划时,我会忍不住盯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

又或者一阵阵从窗外吹来的风,偶尔挟带着他身上的琥珀清香时。

接下来的两个礼拜,我似乎也稍微习惯了放学後的补习,偶尔老师也会视情况增加补习的天数。

学习依旧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我还是经常会想逃离,只是,像这样的念书方式似乎并不讨厌。

哗啦!

这天放学後,我一如往常地走在前往办公室的路上,却被一旁不知从何处泼出的水淋了满身。

我错愕的地楞在原地,看着洁白的制服被w水给浸sh,衣服下摆的水滴还不断掉落着。

顺着水源的方向一看,是个提着水桶的nv孩,从她领结的颜se看来是一年级的学妹。

正当我想着她大概只是倒水时没注意四周是否有人,本想开口请她下次小心一点时,视线却瞥见站在她身後的人,话语顿时噎在喉头。

又是她,宋媛媛。

泼水的nv孩眼神中有几分的惊恐,一句话也没说地便跟在宋媛媛身後离开了。

而我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既没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也没上前找她理论。

记得我想过无数次,如果相同的事件再重演,这次我会选择怎麽做。

可当思考陷入了si胡同,我才发现原来问题并不在我会怎麽选择,而是我有什麽选择。

我有很多的不满、很多的委屈,有愤怒、有难过,有很多很多的情绪。

我巴不得追上前,质问她到底为何处处与我作对,或是以仇报仇地回敬她一桶水。

但我没有,我做不到,更正确来说,我不能那样做。

我永远记得国中那件事後,学校在公布栏上张贴整件事的惩处时,宋媛媛在与我视线对视後露出的微笑。

不需任何言语的补充,仅仅只是一个表情就足够了。

足够告诉我这个世界就是这麽不公平,不是多努力成为一个好人,就会被善意对待。

就好b学校在了解整件事的原委後,依旧做出了那样的裁定。

我走到校园角落的一处长椅上坐着,鲜少人经过的地点,正好方便我等着衣服晒乾。

拿起手机,我斟酌着字句,最後掰了一个家里临时有急事的理由和老师取消今天的补习。

当讯息传送出去时,前方却传来一声震动,而後是一双皮鞋落在我的眼帘。

我连忙抬头,看见站在我面前的老师。

他瞄了一眼手机上的讯息,对我g起嘴角,一副等着我辩解的样子。

我举头望着他,突然知道为什麽他会出现在这里。

乾,纪巧慕你哪个位置不挑,偏偏刚好挑到老师办公室窗户正对着的下方!

「……」

「……」

「呃……」

「嗯?」

「那个……」

「你留下来玩水?」他微挑眉,替我打破了沉默。

「……对,因为天气实在太热了。」si马当活马医,我乾脆顺着他的话语接下。

已经做好会被叨念几句的准备,可没想到他只是将手中的纸袋递给我。

「换上吧,早点回家。」

我怔怔地接过手,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老师的背影已走远。

纸袋内装着的是一件黑se上衣。

我在原地杵了一阵子,脑袋有些发昏。

原本的坏心情,似乎渐渐被油然而生的喜悦给取代,来得猝不及防,也莫名其妙。

是因为刚发生的事,所以容易因为一些小事而开心吗?

对於老师什麽也没问,心底似乎松了口气,却又有一丝丝的失落,连自己都0不着头绪。

因为害怕事情搬上台面後又走向和国中时一样的结果,甚至波及其他人,既然这样什麽都没问不是最好的吗?

揣着复杂的思绪,我到厕所将衣服换上,过大的衣服几乎将校裙给掩盖住,将衣服下摆紮进裙内後,我踩着步伐往校门移动,却在最後一刻拐了弯。

鬼使神差地,我来到老师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还没回去?」老师停下原先正批改着试卷的笔,神情带着点诧异。

「我来还纸袋。」偏头想了想,我说,边将原先已收进书包的纸袋拿出来。

「明天再还也行……应该说,其实根本不用还。」他似乎觉得有点好笑。

「让我在这里待一下,就一下,我不会影响你办公。」

没等他回应,我自顾自地走向一旁的沙发,找了个舒服的角落窝着。

「……好吧,随你。」

他低下头继续批改着试卷,我也就静静的蜷缩在沙发上。

突然想起,以前被妈妈骂时,我也常任x地窝在他家,等着妈妈来接我。

窗边风铃伴着午後凉风叮叮作响,声声环绕着办公室。

我盯着窗外,夕yan余晖静静洒落在树梢,可心里头却怎麽样也静不下来。

十分钟後,我终於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不问吗?发生什麽事之类的。」

我没转头,故作若无其事地问着,却透过柜子玻璃的反s注视着老师的方向。

理不清心头的混乱情绪,也许得到答案後就能豁然开朗吧?

「问了你会说吗?」原期盼的解答却成了问句。

出乎预料的回答使我一楞,我没回话,而是坐直身子转向他。

「你一向藏不住话,既然你不想说,大概有你的理由?」

话语简短,可却直接点在一切的根源。

他放下手中的笔,也回望着我。

「什麽都不说也没关系,我自有我的方法。」

「什麽?」

我还一头雾水,他却突然站起身,晃了晃手中的讲义。

「还不回家?还是要再念点书?」

「不不不,不用了,我正准备要回家。」

紊乱地几乎超载的脑袋,哪有什麽心力再耗费在学习上。

语毕,我背起书包,飞也似地便离开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