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叶千依安稳地睡了一个香甜的觉,即使昨晚经历那样难过到令人心碎的事情,却出奇地没有做那个噩梦。她和草草约好了要一起去逛街吃牛排,脸部因为昨天哭得太过显得有些浮肿,所以她急忙从冰箱拿出冰块冰敷。
程汐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她连忙打招呼:“千依,今天没什麽事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好呀,”叶千依高兴地说道,“我和草草讲一下,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她人可好了,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好啊,我们还可以一起去郊区的山上玩玩呢。”程汐颜照了照镜子,好在季言打得不重,脸上的瘀青用粉底盖一下就没什麽痕迹了。
“对了,严谨呢?”叶千依一早起来没看见严谨,有些疑惑,一般这个时候严谨都是在家的。
“他和江湛出去了,他呀,就是个大忙人。”程汐颜嘟着嘴,不满他把nv朋友一个人放在家。
“那我们收拾一下,去找草草。”叶千依给草草发了条信息,便回房间稍微化了个淡妆。
帝se员工宿舍,草草早早地就在楼下等候了,看见叶千依过来兴奋地挥起手跑了过去:“千依!”
“草草!”叶千依也很高兴,“草草,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程汐颜。”接着,又向程汐颜隆重地介绍了草草。
“你们都送过我衣服,那今天你们逛街的衣服我来买单,都不许跟我抢。”叶千依想拉着她们俩一起走,却又收回手,“走吧。”
商场里,叶千依喜欢的职业套装和程汐颜喜欢的休闲装都被草草否决:“不好看不好看,我们应该去看看裙子!”
“为什麽?”程汐颜一脸不解。
“因为我们是nv孩子呀!”草草大笑。
“这个主意不错,但是我从没有穿过裙子呀。”程汐颜当场石化。
“我也很少穿。”叶千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衣和长k。
“那你们看我。”草草说着,做了几个很俏皮可ai的动作,身上的短裙随之摇曳,“好看嘛?”
“好看。”叶千依和程汐颜同时说道。
“那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叶千依笑道。
“那还等什麽?走呀!”程汐颜表示赞同,“今天不把商场所有超短裙试了决不回家!”
三个人很合得来,一直逛到下午两点,才发觉肚子饿了。
牛排店内。
“千依,我有件事情一直很好奇。”犹豫了半晌,草草还是说出心中的疑惑,“你为什麽会一直做同一个噩梦呢?是因为经历过什麽事吗?如果不好说的话就不要说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担心你。”
“没关系。”叶千依想了想,看着她俩的眼睛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高中毕业後我的记忆缺失了一段,我想不起来。”
“而且,不熟悉的人不能碰到我,很害怕,nv生还好,不是十分抵触……季言是例外,大概是他之前帮过我吧……”
“但是熟悉了之後就没事了,我想这应该是我瞎矫情吧,或许就是人们说的社交恐惧症。”
“那除此之外呢?有没有其他的感觉?”程汐颜眉头紧锁,她和严谨从小一块儿长大,严谨又学的关於心理和法律的专业,她耳濡目染也懂一些。
叶千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梦中的感觉很真实,有个男人要伤害我……我被人救下了,只是,看不清他们的脸……”
草草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心疼的眼泪就快夺眶而出。
程汐颜心里有了些想法,於是开导她:“你有没有和严谨谈过呢?你这种情况应该是创伤後的应激反应。”
“没有……”叶千依无奈地笑了笑,“除了你们,我和谁都没有说过。”
“千依,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有抵触心理,我觉得……你真的可以和严谨谈谈,他会帮助你。”程汐颜看着叶千依,真诚地希望她可以早日找到原因,走出这种困境。
天se渐晚,和草草分手後叶千依就和程汐颜一起回了家,严谨和江湛早已回来,看到她们也是一脸的惊讶。
“哇!男人婆,你今天变x了啊……”江湛一副非常夸张的表情,围着程汐颜来回转了几个圈,盯着程汐颜身上的超短裙说道。
“放你娘的p!”程汐颜毫不客气地骂道,“老娘我天生丽质,穿什麽都能闪瞎你个土狗的眼!”
“千依。”严谨不理会他们俩,自顾自地对着叶千依说道,“你也很漂亮。”
“谢谢,是汐颜帮我选的呢。”叶千依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小裙子,有些贴身,把她的身材轮廓凸现得淋漓尽致。但不可否认的,她自己也觉得真的很好看。
“这是给你的……”两个人同时开口,随後都笑了,他们出去都给彼此买了礼物。
回了房间,洗了澡吹了头发,不一会儿程汐颜过来敲门,两个nv生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聊天。
“说句不中听的话……”程汐颜思考了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感觉,“千依,我觉得,你心里是有季言的位置的……只是你可能自己没有察觉到。”
“为什麽?”叶千依有些疑惑,她对季言从没有过其他任何的心思。
程汐颜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继续说道:“你常做的那个噩梦,通常来说做过的梦可能会让人印象深刻,但也没理由在你受到伤害之後就一直做同一个梦,极有可能是你在极度的不安恐惧之後唤醒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记忆。”
“那……确实有可能……”叶千依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可是,季言说并没有那回事,都是我胡思乱想的。”
“那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你,极度的不耐烦,不愿意再听他们说这些:“我打扮成这样怎麽了?我有什麽配不上严谨的?”
话说到这,程汐颜也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好,於是放缓了语气说道:“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我不喜欢他,他不喜欢我,y把我和他绑在一起有意思吗?”
退了这门亲事,严谨父母或许不一定会接受叶千依,但是不退这门亲事,严谨父母就一定不会接受叶千依。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为他们感情中的阻碍,程汐颜简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转眼间已是冬季,大雪已下了两天,今天早上才停,到处白茫茫一片,连树上都是厚厚的一层积雪,路面的雪已经被碾压成冰,不远处有环卫工人正辛勤的清理着。叶千依提着菜往回走,寒风袭来,她感觉有些冷,赶紧裹紧了围巾。最近严谨的脸se总是有些沉,叶千依知道他肯定有心事,但是尽管如此,对她依旧很温柔,面面俱到,丝毫没有因为心事就忽略她。严谨接手的官司十有会赢,所以应该不是工作的原因吧,叶千依思索着。
叶千依回到家,把菜放进厨房,洗乾净了手就开始收拾食材煲汤,天气太冷,所以给严谨清炖了萝卜羊排汤,放了一点白胡椒。今天严谨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书房。
“严谨,累吗,休息一下吧。”叶千依见他久久的不出来,便进了书房劝他。严谨正坐在书桌前整理资料。叶千依忍不住疑惑的问道:“严谨,是工作上出了什麽事吗?你这几天脸se都不太好。”
“是,但是也不全是,抱歉这两天让你担心了。”严谨看着面前的文件:“我上个月确实接了个案子,证据充分,当事人意愿明确,明天就开庭了,百分之百胜诉。”
“那很好啊,有什麽问题吗?”叶千依有些疑惑。
严谨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她丈夫不同意离婚,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缠她,具t的情况我不方便和你透露。”
叶千依点点头表示理解:“那她怎麽不报警啊?”
严谨叹了口气,眉头微蹙,手指握紧钢笔:“为了孩子。”
是啊,父亲有案底会影响孩子。叶千依顿时也觉得很无奈。婚姻存续期间,有一部分极端偏执的男人会家暴威胁恐吓妻子,对妻子进行心理乃至人身伤害,而这部分的受害者往往为了孩子忍气吞声,把苦水都往肚子里咽。所以那些施暴者才会那麽的有恃无恐,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妻子。更有甚者,施暴者暴力的拳脚会导致妻子不敢报警,不敢提离婚,因为报警或者提离婚就等於更严重的暴力伤害。施暴者之所以被称为施暴者,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配被称为“丈夫”。
他接的这个官司中的妻子,就遭受过严重的身t伤害,忍无可忍提出离婚,等待开庭的这段期间也一直被威胁,那个男人扬言要杀了她全家。严谨建议她报警,她为了孩子的前途一再拒绝,严谨很无奈,但是他没有办法,他总不能b着她去报警。
“其实这段时间我不开心不全是因为她的事。”严谨坦言,他满心的郁闷,其实他也早就想和叶千依聊聊。“千依,你知道我为什麽会想成为一名律师吗?”严谨苦笑,低头扶住额头。叶千依见严谨想和她倾诉,认真的说道:“你说,我听着。”
严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阵,随後慢慢的开口,把那年让他极度难过的事情娓娓道来。“我小的时候父母很忙,一年见不到几次面,他们总是给我请一堆的老师和保姆,林姨就是其中一个,她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林姨有个丈夫,是个酒鬼,不务正业,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总是觉得林姨不识字,没文化,配不上他。”提到那个男人,严谨嗤笑道:“实际上他才是没用的那个人。”
“有钱就拿去喝酒,喝完就疯了一样的打她,用砖头打她的头,用碎了瓶身的玻璃瓶口往她身上扎,用木板凳往她身上砸,板凳砸碎了,就用板凳腿继续打……”
“几乎每隔三个月,她都要请一次不长不短的假在家养伤,她不敢提离婚,她报过一次警,但是警察说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管不着。”严谨说着,身子有些颤抖,手握成了拳头,眼神里都带着怒气。
叶千依听到这里已经於心不忍,眼泪掉了下来。nvx天生力量的悬殊导致她们在婚姻中本就处於弱势群t,男人故意的伤害她们根本反抗不了。
“再後来,那男人酒後失控砍伤了她,她挣扎着从家里跑了出来才幸免於难,看着满地的血终於醒悟,提出了离婚。”
“那男人的律师说是她故意言语激怒挑起的战争,那男人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才失手伤了她,把责任撇了个乾乾净净。”说到这里,严谨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其实,根本就是故意杀人未遂,喝醉了酒竟然也能成为逃脱罪责的藉口,无意识的情况下也能想起来拿刀砍人,真是笑话。”
确实很好笑,严谨的眼中笑出了泪,笑出了恨。叶千依心里也很难过,心口堵得厉害,已经有了丝丝不祥的预感,再开口时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那……她现在怎麽样了?”
空气凝固的一瞬间,严谨的泪水落下:“她自杀了。”就在法院判决的当天,毫不犹豫的从十五楼一跃而下,没有再给别人拯救她的机会,也没有给自己一丝生还的可能。窗外的雪无声的肆nve着,和那天她身下刺眼的猩红形成了鲜明的对b。眼泪打sh了桌子上的资料,溅起小小的水珠,晕开了小小的一片sh意,不久後就会被风吹乾,留下小小的被水打sh过的痕迹,就像她短暂而又渺小的一生。
叶千依吃惊的瞪大眼睛,眼泪喷簌簌的往下掉,虽然已经感觉到林姨的结局会不太好,但亲耳听闻她的si讯还是不可避免的冲击。
“当时我八岁,那个男人只被判了一年,林姨她真的很不甘心。”严谨哽咽着,他又何尝甘心。後面的事他没有告诉叶千依。林姨回到严家,跪在地上求严谨的父母帮帮她,帮她找个好点的律师,一向要强的她哭得声泪俱下。那个男人只被判了一年,他出狱後,她就活不成了。他们见多识广,一定认识不少有能力的人,这件事情对於他们来说都不算是个问题,只是举手之劳,说两句话的事。事实是他一贯冷血的父母也确实说了两句话。他们说:“凭什麽帮你?你有多大价值?”或许是他们的话点醒了林姨,让她明白了她就算活下来也是个可怜的人。这样的父母,足以让叶千依望而却步了吧。严谨每每想到这里就不自觉的冷笑,从心底埋怨他的父母为什麽不把他教得和他们一样冷血。感受不到别人的痛苦,自然也不会痛苦。他们不管他,却给他找了最好的老师教他礼义道德,仁信廉耻,就像个无解的循环,他越是明辨是非善恶,就越是觉得他们冷血。
地以为他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只是纯粹的气质好一点,谈吐好一点而已。
「这……」叶千依还沉浸在震惊中回不了神,支支吾吾,组织不好语言。「这……确实不多。」伊静不知道叶千依此时真实的心理活动,以为她是嫌少:「只要叶小姐肯开口劝严谨回家,价格我们好商量,毕竟拿我儿子两块表的价钱来糊弄救命恩人,确实说不过去。」
「但是叶小姐也不能太狮子大开口,毕竟,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法让严谨回家,只是可能要伤害到他,如果叶小姐真的ai严谨,相信也不会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叶千依心中一道惊雷闪过,想到他已经好久不再戴的那只表,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严谨其实也在有意隐瞒她吧。但也不能算是严谨骗她,她确实也没有问过严谨关於他家庭的任何事情,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严谨的家世这麽好,一定会望而却步的。看着面前的支票,叶千依苦笑了一下,她虽然很穷,可也没有穷到见钱眼开的地步。她ai严谨,她不会拿他做交易。
「阿姨,这钱我不要。」叶千依深x1了一口气,将支票推回伊静面前。
伊静看都没有看,只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如果我愿意签婚前协议,保证不要严家的任何一分钱,您能让我和严谨在一起吗?」叶千依苍白了嘴唇,泪水模糊了视线:「阿姨,我只要严谨。」
伊静的笑容僵在脸上,回过神来,嘴角g起的弧度带着嗤笑:「叶小姐,你确实不能算是个聪明人,你的单纯,严谨消受不起。」
「你可以不在乎严谨的前途只要你的ai情,可严谨呢?他既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便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他承严氏的恩泽,就同样要担负起严氏的荣辱。」
「可你帮不了他任何,叶小姐工作那麽多年,一定明白商场如战场,没有门当户对的岳家相衬,严谨孤立无援,有心者要是以你的身份大做文章,到时候,你会愿意严谨被人诟病娶了个猥亵犯的nv儿吗?」
「你知道,你的身份会对严谨和严氏造成多大的影响和打击吗?你有把握保证到那个时候严谨还是丝毫不介意你的家世?」
伊静说着,把支票重新推回了叶千依面前:「与其等最後严谨厌弃你,不如现在就拿着钱退出,叶小姐是个好nv孩,一定会再遇到真心ai你的人。」
「这张支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弥补你的伤,你代严谨受罪,严家却不能替你药石之苦,於情於理,叶小姐受之无愧。」一番话滴水不漏,说得叶千依哑口无言。伊静也不屑於打压一个在她眼中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直接挑明:「我们和严谨已经表明了态度,但是严谨不听话,有些话说得狠了也只会损伤母子情分。」
叶千依明白,伊静不能和严谨闹得太难看,就只能她去做那个恶人。
「阿姨,我明白了。」叶千依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鼻尖都委屈地红红的。伊静见叶千依已经明白,便要起身离去。
「阿姨,您不去看看严谨吗?他见到您,一定很高兴的。」叶千依拦下她,急忙地说道。伊静的神se微微有些动容,惊讶於叶千依的憨厚老实。只一瞬间,又变回了一脸冷若冰霜的样子:「不了,等他回家,自然就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