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千依把整个身子都没入水中时,才感觉到暖和了一点。季言的话让她的心都冷得不得了。她只是伤心难过,并没有想过再也不见季言,可是他却把话说得那麽决绝,难道这麽多年过去了,他对她连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吗?
换好了衣服,出了房间就看见安yan在客厅里坐立不安的样子。「千依,你哭了?是不是季言?你跟季言吵架了?」安yan皱着眉头,神情有些受伤,试探x地轻轻开口:「你昨晚没回来,是不是在他那儿过夜了?」
叶千依没有说话,安yan当她默认了,顿时很生气:「那他为什麽让你这个样子回来?我去找他。」叶千依听到安yan要去找季言,立刻阻拦道:「你不要去,安yan你不要去……」可是她又不想触碰到安yan,只能伸出手又收回来,手足无措地蹲下身子捂住眼睛哭泣,样子着实可怜:「高中时我不会因为别人的所作所为记恨他们,现在我也不会因为这麽一点点小事就忘掉季言对我的好,是我说话不对劲,他才会这麽生气。」
安yan於心不忍,叶千依善良到有些盲目,被欺负了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的错误。安yan无奈地看着她:「我早就知道,季言会伤害到你。」
「是我自找的。」叶千依承认自己贱骨头,没志气,季言分明不想理她,是自己这麽多年一直在si缠烂打。太看轻自己,注定不会让别人用平等的眼光看待她,就算季言对她有那麽点朋友之间的喜欢,也会渐渐地感到乏味吧。
叶千依睡了个回笼觉,在季言那儿想得太多没有睡好,再加上淋了雨,头昏昏沉沉的,这一觉睡得十分深沉。安yan下楼的时候季言还没走,疲惫地趴在方向盘上。安yan敲了敲车窗,季言下车,递给安yan一根香烟,安yan摇了摇头,季言给自己点了根烟,慵懒地倚在车上。
「你们吵架了?」安yan先开口。
「没有。」季言淡淡地回答道,声音听不出喜怒。安yan看了看季言,眼圈微红,脸se也不是很好看,明白他此刻也很不好受,但为了千依,有些话还是要说:「季言,我知道你ai叶千依,但是你们真的不合适,为了她好,请停止吧。」
「哦?」季言冷笑,吐出一口烟雾,烟熏得眼睛有些疼,反问道:「那什麽样的人和她才算合适?」
「她需要被保护,被温柔地ai着,而你太强势,只会让她受伤。」安yan顿了顿,思考着有些话该不该说,最终还是开口:「以前的那件事,千依会感激你的,但那毕竟不是ai,你心里也明白,她不可能会ai你的……」
季言扔掉手中的烟头狠狠地碾碎:「保护?你我不是最清楚不可能有人会永远地保护她吗?她需要的是成长,是坚不可摧的意志,你觉得她需要ai?那我问你,新鲜感能保持多久?」
安yan皱了皱眉,季言的话确实有道理,可这并不是他用来伤害叶千依的理由:「季言,你太理x了,所以你总用理x的眼光来做事情,但对千依而言,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被你伤害。」安yan停顿了一下,还是直白地说道:「如果你做不到全心全意地ai她,那我也不必压抑自己对她的情感,这麽多年,我对她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我愿意和你公平竞争。」
叶千依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头昏昏沉沉的,起床去接了杯水。「千依,你醒了吗?安yan走的时候给你煮了姜糖水,别忘了喝。他给你留了联络方式,让你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找他。」语音留言里严谨温柔的声音叮嘱道。
「谢谢。」叶千依在餐桌前坐下,扶着额头回覆未读信息。「千依,过几天有个朋友会过来看我,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吧。」严谨的信息又发过来。
「可以啊。」叶千依欣然应允,又转念一想,抱歉地说道:「可是……我不能喝酒……」
「没关系,只是平常的吃饭聊天而已。」
「那就在家里吃吧,我手艺还行,季言都夸呢……」叶千依不经意间又提起季言,想起他早上的决绝样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话说到一半发出,严谨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转移了话题:「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叶千依赶紧摇头道:「不麻烦不麻烦,做几道菜而已。」
a市从梅雨季转为秋季的时候已经两个月过去了,叶千依和季言确实已经没什麽交集,反而是安yan经常提着礼物三头两天地往她这儿跑。有时候她不在,就直接交给严谨,叶千依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严谨笑了笑,把礼物送到叶千依的手中:「太客气了,安yan和我挺投缘的,人也有礼貌,听安yan说你们是高中同学?」
「嗯,他高中毕业就去了c市,前些时候刚回来。」叶千依想到安yan,不禁有些困扰。她知道安yan喜欢她,可是她现在从未想过要和安yan有进一步的发展,从各方面来说安yan都很优秀,她知道自己不能肖想。这麽多年不管安yan怎麽联系她,她都是直接选择无视,没想到安yan直接找过来了,还成了她家的常客。在这个利益至上的世界,安yan已经很真诚地在追求她了。
「他喜欢你,我能感觉到,你也能感觉到吧?」
「嗯,但是我配不上他。」叶千依自嘲地笑笑,做朋友可以,但是做恋人万万不能。安yan家教的严格她是十分清楚的,不可能会接受她这样家世不清白的nv人,所以,还不如早早地断了安yan的念想,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你对自己没有自信?」严谨一眼看穿她在想什麽:「上一辈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不必用来折磨自己。」严谨安慰她:「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挺好的?怪不得安yan喜欢你,适合当老婆,温柔又t贴。」
「嗯?」叶千依迷茫了,脸红到耳後,这还是,极度的不耐烦,不愿意再听他们说这些:“我打扮成这样怎麽了?我有什麽配不上严谨的?”
话说到这,程汐颜也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好,於是放缓了语气说道:“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我不喜欢他,他不喜欢我,y把我和他绑在一起有意思吗?”
退了这门亲事,严谨父母或许不一定会接受叶千依,但是不退这门亲事,严谨父母就一定不会接受叶千依。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为他们感情中的阻碍,程汐颜简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转眼间已是冬季,大雪已下了两天,今天早上才停,到处白茫茫一片,连树上都是厚厚的一层积雪,路面的雪已经被碾压成冰,不远处有环卫工人正辛勤的清理着。叶千依提着菜往回走,寒风袭来,她感觉有些冷,赶紧裹紧了围巾。最近严谨的脸se总是有些沉,叶千依知道他肯定有心事,但是尽管如此,对她依旧很温柔,面面俱到,丝毫没有因为心事就忽略她。严谨接手的官司十有会赢,所以应该不是工作的原因吧,叶千依思索着。
叶千依回到家,把菜放进厨房,洗乾净了手就开始收拾食材煲汤,天气太冷,所以给严谨清炖了萝卜羊排汤,放了一点白胡椒。今天严谨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书房。
“严谨,累吗,休息一下吧。”叶千依见他久久的不出来,便进了书房劝他。严谨正坐在书桌前整理资料。叶千依忍不住疑惑的问道:“严谨,是工作上出了什麽事吗?你这几天脸se都不太好。”
“是,但是也不全是,抱歉这两天让你担心了。”严谨看着面前的文件:“我上个月确实接了个案子,证据充分,当事人意愿明确,明天就开庭了,百分之百胜诉。”
“那很好啊,有什麽问题吗?”叶千依有些疑惑。
严谨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她丈夫不同意离婚,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缠她,具t的情况我不方便和你透露。”
叶千依点点头表示理解:“那她怎麽不报警啊?”
严谨叹了口气,眉头微蹙,手指握紧钢笔:“为了孩子。”
是啊,父亲有案底会影响孩子。叶千依顿时也觉得很无奈。婚姻存续期间,有一部分极端偏执的男人会家暴威胁恐吓妻子,对妻子进行心理乃至人身伤害,而这部分的受害者往往为了孩子忍气吞声,把苦水都往肚子里咽。所以那些施暴者才会那麽的有恃无恐,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妻子。更有甚者,施暴者暴力的拳脚会导致妻子不敢报警,不敢提离婚,因为报警或者提离婚就等於更严重的暴力伤害。施暴者之所以被称为施暴者,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配被称为“丈夫”。
他接的这个官司中的妻子,就遭受过严重的身t伤害,忍无可忍提出离婚,等待开庭的这段期间也一直被威胁,那个男人扬言要杀了她全家。严谨建议她报警,她为了孩子的前途一再拒绝,严谨很无奈,但是他没有办法,他总不能b着她去报警。
“其实这段时间我不开心不全是因为她的事。”严谨坦言,他满心的郁闷,其实他也早就想和叶千依聊聊。“千依,你知道我为什麽会想成为一名律师吗?”严谨苦笑,低头扶住额头。叶千依见严谨想和她倾诉,认真的说道:“你说,我听着。”
严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阵,随後慢慢的开口,把那年让他极度难过的事情娓娓道来。“我小的时候父母很忙,一年见不到几次面,他们总是给我请一堆的老师和保姆,林姨就是其中一个,她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林姨有个丈夫,是个酒鬼,不务正业,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总是觉得林姨不识字,没文化,配不上他。”提到那个男人,严谨嗤笑道:“实际上他才是没用的那个人。”
“有钱就拿去喝酒,喝完就疯了一样的打她,用砖头打她的头,用碎了瓶身的玻璃瓶口往她身上扎,用木板凳往她身上砸,板凳砸碎了,就用板凳腿继续打……”
“几乎每隔三个月,她都要请一次不长不短的假在家养伤,她不敢提离婚,她报过一次警,但是警察说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管不着。”严谨说着,身子有些颤抖,手握成了拳头,眼神里都带着怒气。
叶千依听到这里已经於心不忍,眼泪掉了下来。nvx天生力量的悬殊导致她们在婚姻中本就处於弱势群t,男人故意的伤害她们根本反抗不了。
“再後来,那男人酒後失控砍伤了她,她挣扎着从家里跑了出来才幸免於难,看着满地的血终於醒悟,提出了离婚。”
“那男人的律师说是她故意言语激怒挑起的战争,那男人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才失手伤了她,把责任撇了个乾乾净净。”说到这里,严谨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其实,根本就是故意杀人未遂,喝醉了酒竟然也能成为逃脱罪责的藉口,无意识的情况下也能想起来拿刀砍人,真是笑话。”
确实很好笑,严谨的眼中笑出了泪,笑出了恨。叶千依心里也很难过,心口堵得厉害,已经有了丝丝不祥的预感,再开口时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那……她现在怎麽样了?”
空气凝固的一瞬间,严谨的泪水落下:“她自杀了。”就在法院判决的当天,毫不犹豫的从十五楼一跃而下,没有再给别人拯救她的机会,也没有给自己一丝生还的可能。窗外的雪无声的肆nve着,和那天她身下刺眼的猩红形成了鲜明的对b。眼泪打sh了桌子上的资料,溅起小小的水珠,晕开了小小的一片sh意,不久後就会被风吹乾,留下小小的被水打sh过的痕迹,就像她短暂而又渺小的一生。
叶千依吃惊的瞪大眼睛,眼泪喷簌簌的往下掉,虽然已经感觉到林姨的结局会不太好,但亲耳听闻她的si讯还是不可避免的冲击。
“当时我八岁,那个男人只被判了一年,林姨她真的很不甘心。”严谨哽咽着,他又何尝甘心。後面的事他没有告诉叶千依。林姨回到严家,跪在地上求严谨的父母帮帮她,帮她找个好点的律师,一向要强的她哭得声泪俱下。那个男人只被判了一年,他出狱後,她就活不成了。他们见多识广,一定认识不少有能力的人,这件事情对於他们来说都不算是个问题,只是举手之劳,说两句话的事。事实是他一贯冷血的父母也确实说了两句话。他们说:“凭什麽帮你?你有多大价值?”或许是他们的话点醒了林姨,让她明白了她就算活下来也是个可怜的人。这样的父母,足以让叶千依望而却步了吧。严谨每每想到这里就不自觉的冷笑,从心底埋怨他的父母为什麽不把他教得和他们一样冷血。感受不到别人的痛苦,自然也不会痛苦。他们不管他,却给他找了最好的老师教他礼义道德,仁信廉耻,就像个无解的循环,他越是明辨是非善恶,就越是觉得他们冷血。
地以为他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只是纯粹的气质好一点,谈吐好一点而已。
「这……」叶千依还沉浸在震惊中回不了神,支支吾吾,组织不好语言。「这……确实不多。」伊静不知道叶千依此时真实的心理活动,以为她是嫌少:「只要叶小姐肯开口劝严谨回家,价格我们好商量,毕竟拿我儿子两块表的价钱来糊弄救命恩人,确实说不过去。」
「但是叶小姐也不能太狮子大开口,毕竟,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法让严谨回家,只是可能要伤害到他,如果叶小姐真的ai严谨,相信也不会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叶千依心中一道惊雷闪过,想到他已经好久不再戴的那只表,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严谨其实也在有意隐瞒她吧。但也不能算是严谨骗她,她确实也没有问过严谨关於他家庭的任何事情,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严谨的家世这麽好,一定会望而却步的。看着面前的支票,叶千依苦笑了一下,她虽然很穷,可也没有穷到见钱眼开的地步。她ai严谨,她不会拿他做交易。
「阿姨,这钱我不要。」叶千依深x1了一口气,将支票推回伊静面前。
伊静看都没有看,只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如果我愿意签婚前协议,保证不要严家的任何一分钱,您能让我和严谨在一起吗?」叶千依苍白了嘴唇,泪水模糊了视线:「阿姨,我只要严谨。」
伊静的笑容僵在脸上,回过神来,嘴角g起的弧度带着嗤笑:「叶小姐,你确实不能算是个聪明人,你的单纯,严谨消受不起。」
「你可以不在乎严谨的前途只要你的ai情,可严谨呢?他既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便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他承严氏的恩泽,就同样要担负起严氏的荣辱。」
「可你帮不了他任何,叶小姐工作那麽多年,一定明白商场如战场,没有门当户对的岳家相衬,严谨孤立无援,有心者要是以你的身份大做文章,到时候,你会愿意严谨被人诟病娶了个猥亵犯的nv儿吗?」
「你知道,你的身份会对严谨和严氏造成多大的影响和打击吗?你有把握保证到那个时候严谨还是丝毫不介意你的家世?」
伊静说着,把支票重新推回了叶千依面前:「与其等最後严谨厌弃你,不如现在就拿着钱退出,叶小姐是个好nv孩,一定会再遇到真心ai你的人。」
「这张支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弥补你的伤,你代严谨受罪,严家却不能替你药石之苦,於情於理,叶小姐受之无愧。」一番话滴水不漏,说得叶千依哑口无言。伊静也不屑於打压一个在她眼中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直接挑明:「我们和严谨已经表明了态度,但是严谨不听话,有些话说得狠了也只会损伤母子情分。」
叶千依明白,伊静不能和严谨闹得太难看,就只能她去做那个恶人。
「阿姨,我明白了。」叶千依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鼻尖都委屈地红红的。伊静见叶千依已经明白,便要起身离去。
「阿姨,您不去看看严谨吗?他见到您,一定很高兴的。」叶千依拦下她,急忙地说道。伊静的神se微微有些动容,惊讶於叶千依的憨厚老实。只一瞬间,又变回了一脸冷若冰霜的样子:「不了,等他回家,自然就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