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chapter 9

乡间的路径人车稀少,申士杰开车行经一处鸡舍,左转上桥后再右转直走,确定可通往一条大马路。

可,十分钟过去,越觉不对劲,他将车停在一座路灯下,步下车,放眼望去路旁是稻田,农舍远在几百公尺之外,附近没有民宅,道路的尽头是竹林地。他想不透,自己的方向感并不差,怎开错路了?

须臾,他上车继续往前驾驶,由于道路不宽,无法回转,只好进入竹林找寻一处空地,倒车的当口,惊见一名女子站在车后方。

顿时,急踩煞车,车子忽地熄火。

重新发动之时,抬眸又见女子就在前方,他怔怔地望着,她有一头长髮,身穿雪纺纱的碎花上衣和长裙,五官神情木然,但十分眼熟。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开门下车,而她犹如人间蒸发。

申士杰冷静的上前查看她适才所站的位置,拿起手机设定探照功能,蹲下观察地面并未留下鞋印或杂草被人踩过的痕迹。

一连拍下周遭的环境,此刻才注意到远处似有一间小庙。申士杰走回车旁,打开后车厢找出一把手电筒,沿着小路一探究竟。

当梦境与现实重迭,他微微吃惊,小庙内仅有一尊神像,供桌上的素果已发霉,他拿着手电筒探照,入眼的一切布满灰尘。

此地偏僻,小庙乏人问津也不足为奇。墙边的白铁架已生銹,架上有一袋香、几迭金纸和两盒蜡烛。申士杰找出打火机,燃香朝神像拜了三拜,以示尊敬。

蓦然,听见物体掉落的声响,他搜寻地面,这才看见供桌底下还有一尊虎爷。再度燃香敬拜,顺手捡起一枚铜钱放回虎爷的座台,他起身离开庙外,循着原路回到车上。

他回转方向,驶离竹林,一路顺利地找到夜市,买了两份宵夜回家。

未提昨夜发生的诡异事件,申士杰与肖朗一同前往镇上的图书馆。

「阿杰,我要到另一区看杂誌,你自己找书。」

「好。」他与肖朗喜好的书籍不同,两人颇有默契,鲜少谈及涉猎的内容。

嘿,图书馆有冷气享受,肖朗拿了一本电脑杂誌,舒适地坐在沙发上,瞄向身旁坐着十来岁的高中女生,正在看漫画呢。

她挪了些许距离,没看见一隻小黑猫跃上沙发椅,挤在两人身旁。

肖朗浑身一僵,差点惊呼出声。

小黑猫轻舔着前爪,脖子周围血迹斑斑。

天寿……这下子岂坐得住,肖朗慌张地寻找救星。

「喵~~」

听见小猫叫,他回头瞪着它竟然跟在身后,不禁暗叫一声苦:我该惨了……

申士杰远远就看见他的脸色难看,须臾意会发生了何事,问道:「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吗?」

「少说风凉话,快帮我赶走它!」

申士杰看着小黑猫磨蹭他的脚踝,直觉道:「它喜欢你。」

肖朗都想撞墙了!忍不住叫:「你以为我喜欢吗?妈的,快赶走它啦!」

「小声点。」

「你答应过要帮我的,别赖帐!」肖朗拿着杂誌都想打他了。

申士杰说:「我们俩在外面,没笔和符纸,我无法画一张符为你保身。」

肖朗瞪他,「你明明不用纸笔就能办到。」

申士杰不为所动,「在公共场合,我不想做些动作让人误会是疯子。」

肖朗的嘴一张一合,「你……」

「放心吧,它没恶意。」

「你又知道了?」

「凭直觉。」申士杰淡淡一哂,转身继续找书消磨时光。

干!肖朗死瞪着他的身影,只敢骂在心里,口难开。

打从回家后,申士杰的耳根子就不清静,听着肖朗一连串地骂:「你这不守信用的傢伙,明知道我怕鬼,说好要帮我赶鬼,竟然不肯做……你真的很过分!」

申士杰没理他。兀自将手机内的相片储存至电脑,逐一检视是否有拍到灵异现象。

「喂——你耳聋唷?」

「没有。」

「那你干嘛还不画保身符给我啊?」他不客气地叫。

「待会儿。」

「要等多久?」肖朗相当不满地踹了椅子一脚。

申士杰头也没回地问:「你别吵好吗?」

肖朗扒了扒头髮,气呼呼地爬上床,仍碎念:「那只小黑猫又不是缠着你,你当然没感觉,难怪无所谓的态度。」

「别误解。」申士杰解释:「除非必要,否则不能乱用符咒。何况在外随时可见灵异,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不也相安无事。」

肖朗没好气地说:「相安个屁!只要见鬼,没来缠着我的才叫相安无事,会靠近的肯定就不怀好意。白痴!」

申士杰略皱眉,「别再骂脏话可以吗?」

「我偏要,死阿杰……」

申士杰起身,立即上床,贴在他身后。

「啧,你别碰我,我没那心情!」肖朗打掉他的手,拒绝他的求欢。

申士杰执意扯下他的裤头,一把握住他的分身,凑唇在他耳畔轻喷气。

「噢……」浑身一阵酥麻,肖朗紧搂住大布偶,隐隐颤抖的咬唇享受。

「你分明就喜欢,还嘴硬。」弄得满手湿粘,申士杰边吻他的耳郭边问:「还生气吗?」

「唔……」肖朗面红耳赤地摇头。

「怎不骂脏话了?」他以指尖摩娑分身的顶端,听着肖朗低喘又低叫:「啊……都什么时候了……哪会骂……」

「如果我不让你出来呢?」申士杰持续套弄,预估他憋不了多久。

肖朗没听明白,感官全集中在胯下,被阿杰玩在手中仿佛应该的。

申士杰停止动作。「怎不说话了?」

「你快点继续,少废话……」多难为情,他差点就射出来了。

「忍耐一下,我现在有事想跟你商量。」申士杰吻着他的脸颊,口吻温柔极了。

肖朗回眸,恍然明白他是故意的。

「以后可以控制自己别骂脏话吗?」

「你……」

他恶质地笑笑,「我在训练你自我控制。」

「呜……控制你大头……」他眨着湿润的眼,想着阿杰掌握他的要害,该不会想让他变成太监吧?「拜託……别闹了……」

「嗯,可是我没听见你的保证。」申士杰用力咬他的耳垂,存心让他痛一下。

「噢……我以后不说脏话就是了。」他状似熟虾,只敢在心里骂:死阿杰……

「我听见你骂我了。」

「可恶……你是不是有『他心通』……」

「没,我只是料得到你的反应而已。」申士杰动手爱抚,给他想要的。

犹如久旱逢甘霖,无须多久,肖朗尽数解放在他的手里。

「今晚没办法画符咒,你懂意思了?」申士杰为他拉好衣裤。

肖朗脸红似火,闷声咕哝:「你干嘛不早讲,就可以事先画。」

「你少骂脏话,就不会被我修理。」

「……」他闭嘴。

阿树伯的家中,两姐妹发生争吵,张小月向老爸寻求支持:「姐不愿打电话给阿群,叫他带妹妹去仙仔那边问,阿爸能放心他们俩交往吗?我一点也不放心!」

张小娴有爷爷撑腰,反驳道:「我只是和阿群交往,根本管不着他的家务事,为什么要他带妹妹去问仙仔怎处理。难道连医生都医不好的病,求神问卜真的有用吗?」

「不试试看怎知道!」张小月嚷嚷。

「你干涉太多了。」张小娴气得甩头,不想听她无理的要求。

老爸打圆场:「好了,你们俩别吵。干脆这样,我来跟阿群讲。」

「阿爸——」张小娴差点儿尖叫,「连您也不明理。虽然我和阿群交往,但以后不一定会嫁给他,你们何必管他的家务事!」

阿树伯劝道:「你这么说也没错,但你阿爸不太放心,何不按照他的意思做。」

「就是说嘛。」张小月双手扠腰,接着说:「你又没保证以后不会嫁给阿群。万一嫁了,婚后还要照顾一个发疯的小姑,难道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张小娴的嘴唇抖啊抖的,无话反驳。

「好了,干脆把电话给我啦。」老爸下通牒。

张小娴不情不愿地按下手机号码,转手交给阿爸。

「喂,阿群唷——我是小娴的阿爸啦……事情是这样的……」约莫五分钟后,通话结束。

「他答应了吗?」张小月问。

「已经答应了。大后天是星期六,他会带人去仙仔那边问问看。」

张小娴拿回手机,转身奔入房间,「砰!」甩上门。

张小月耸耸肩,自觉用心良苦,以免将来姐姐吃苦才后侮。

大清早,手机铃声响,肖朗迷糊地起床接电话,「喂。」他打了一个哈欠。

「阿朗,是我小娴……麻烦你帮我挂号,晚上我的男朋友要带妹妹去你家问事。」

「哦,好……把名字和生辰都告诉我……」他拿笔抄下,不一会儿就结束通话。伸了一下懒腰,肖朗睡眠不足地爬上床,不禁嘀咕:「才六点多而已就打电话来……怎不晚点打……」

「谁找你?」申士杰翻身侧躺,睡意消了大半。

「是小娴……说今晚要带男友过来。」

申士杰不再追问,亲吻了下他的额头,再度合上眼。

两人继续睡到八点多,直到阿婆在房门外喊吃饭,这才双双起床漱洗用膳。

午后,肖朗帮阿婆买十几隻雏鸡回来,打算养在菜园里的鸡舍。

申士杰走出屋外,朝他问道:「我想出门逛逛,你要去吗?」

「饶过我吧,你自己去。」他才不想出门被幽灵猫猫狗狗纠缠咧,「阿婆说菜园里的鸡舍老旧,纱网破了好几个大洞,要我修补。」

「好吧,你的车借我骑,有事就打手机给我。」

肖朗摆摆手,意兴阑珊地说:「再见。」

申士杰独自骑车离开三合院,一路沿着日前买宵夜时的路径搜寻,凭印象想起自己在哪一条路口转错方向,绕着田间小路,终于找到一片竹林地。

此时,他恍然明白,自己来到了邻村的范围,想起肖朗小时候所遇之事,他不禁猜测自己那一夜八成是遇见传闻中的女鬼现身。

竹林内,虫鸣鸟叫,枝叶沙沙作响。他停妥机车,眼观四周有低阶的灵体出没,不外乎死去的松鼠、青竹丝之类。寻至小庙外,他忖度此庙与肖朗的祖父有关,因庙更迁移,后续命案发生而导致人烟罕至。

他再度入庙燃香朝拜,忽闻一声唤:「年轻人。」

申士杰赫然回头,礼貌地称呼:「老伯……」

白髮老人颔首,「这里很久没有人肯来了。」

申士杰打量对方的容貌慈祥,穿着蓝色丝质的马褂长衫,像寿衣……心一凛,警觉老伯恐怕不是人……

老人径自道:「偶尔,我会来庙里坐。」

申士杰不答腔,上前插上三炷香,旋即蹲至供桌旁,拜完虎爷才起身。此时,已兴起离开的念头。

「想走了吗?」白髮老人看穿他心中所想。

申士杰坦然道:「是想走了。我只是閒逛到这附近,如有冒犯,请原谅。」

白髮老人笑而不答,递出一块木制的印篆。

他微愣:「这是什么意思?」

白髮老人笑说:「这要送给你使用,拿去吧。」

仅犹豫几秒,申士杰取来印篆,道声:「谢谢。」低头检视之际,白髮老人已走出小庙外,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一缕清香散而来,申士杰乍然回神,终于忆起自己曾经梦到过这位老阿伯,他是谁……

入夜后,张小娴伙同男友带着林月嘉一道前来肖朗的家中,法事进行到一半,肖爷爷忽地拍桌,不断摇头晃脑地说着天语,桌头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

在场的信众目瞪口呆,唯有申士杰神态自若。

林育群低声问:「小娴,他在起乩?」

张小娴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

好一会儿,肖爷爷停止动作。桌头喊:「信女林月嘉,今年二十二岁,住址a市x村……来问身体。」

林育群拉着妹妹上前,桌头质问:「仙仔说你有拿别人的东西。」

林月嘉像哑巴似的,浑身隐隐颤抖。

「月嘉,你有吗?」林育群问。

她一脸惊慌地看着大哥。

肖爷爷又说了一段天语,桌头即时转述:「自从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的精神就开始出问题了。」

她低头不语。

林育群询问:「仙仔知道她拿了什么?」

桌头说:「一把梳子。」

林育群半信半疑,又问妹妹,「有没有这件事?」

她依然沉默,紧搂着大皮包,怕被人给抢走。

等了一两分钟,林育群几欲失去耐性,「你快说有还是没有!」

林月嘉瞪着大哥,唇抿得死紧。

此时,桌头说:「她现在不肯说没关係,你们回去之后要把梳子找出来火化烧掉,她的精神才会慢慢恢復正常。」

林育群答应:「好。」

林月嘉顿觉委屈,边掉泪边说:「梳子是阿峰送我的,不可以烧掉。」

桌头劝说:「仙仔说的对你有好没坏啦,东西不是你的,不能留在身边。」

她一径地哭,直摇头。

林育群见状,好言好语的哄:「你别哭,我们回去之后,你把阿峰送的梳子交出来,我会买一把新的给你。」

「不要……阿峰说过最喜欢我的长髮,所以送我梳子……」

「我会送你更漂亮的梳子,带你去挑选,一次买两三把回来都没问题。」他搂住她的肩头,呵护备至的将人带走。

张小娴跟在男友的身后,一股醋意油然而生,颇不是滋味男友为了妹妹而忽略自己的存在。

走到三合院外,林育群打开车门,哄妹妹入内坐好。甫抬头,他看着女友仍站着不动,「怎不上车?」

「我……」她支吾其词,「你先送妹妹回家处理梳子的事要紧……我会打电话叫小月来载我回去。」

他沉默几秒,转身进入车内,不一会儿就驶离她的视线范围。

张小娴杵在原地,想着他一句话也没说,究竟是生气,还是无所谓……顷刻间,心情乱糟糟,她拿起手机拨打家中的电话。

嘟嘟嘟……占线中。她懊恼极了,猜想小月八成又和朋友在通话聊天。

无奈地走回院内,她到瓜棚下拜託:「肖朗,麻烦你载我回家好不好?」

他从躺椅跳起,惊讶:「阿群怎没载你回去?」

「我没坐他的车。」

「你们吵架唷?」

她垂首,低语:「也许小月是对的……」

肖朗搔了搔头,应道:「等我一下,我去叫阿杰开车。」

张小娴越想越委屈,坐在车内忍不住向他们俩诉苦:「阿群对我很冷淡,可是对他妹妹真的很好……」

肖朗说:「难怪你的心情不好。」如果阿杰与他人过从甚密,自己也会忌妒吧。

申士杰道:「你该换个角度想,也许他不擅于表达,但对自家人都能这般照顾,可见将来会是个爱老婆又顾家的男人。」

「可是……小月的顾虑没有错……」张小娴的心思摇摆不定,已想放弃这段感情。

「你们就当普通朋友算了,省得麻烦。」肖朗口没遮拦,眼巴巴地望着车窗外,怕有猫狗或什么鬼魅出没,「小娴,我告诉你,其实阿群的妹妹被鬼附身呢!」

「啊!」她惊呼。

肖朗回头警告:「你别不相信,上一次在土地公庙,我和阿杰都看见了。」

申士杰一言不发,仅瞥了一眼后视镜映出张小娴惊恐的表情。

「你们有阴阳眼?」

「别管什么眼啦,重点是阿群的妹妹被鬼缠身,没处理好的话,一辈子就完了。」

她如坐针毡,弱弱地问一句:「我的身边有没有跟着不干净的东西?」

「没……」肖朗猛地回头,脸色煞白,「靠……后座上有一隻小黑猫,它跟来干嘛啊?阿杰,你怎没画符贴在车上!」

申士杰睨了他一眼,「你终于看见它了。」

「你早就发现了?!」

「要出门时,我一打开车门就看见它从副驾驶座钻到后座去。」他不认为有何不妥。

肖朗脸色发青地嚷:「你干嘛不告诉我!」

「我早就告诉过你,它没恶意。」

张小娴花容失色地左顾右盼,「什么小黑猫跳到后座来,在哪里?我怎没看到?」

「因为它是幽灵。」他们俩异口同声。

张小娴霎时尖叫——

同时间,林月嘉将自己锁在房内,无论大哥用哄或骗,她都不愿意开门。

「月嘉——快交出梳子!」

不行!她手忙脚乱地翻找皮包内的梳子,塞入床垫底下藏着。

林育群气衝衝地打开房门,随手将钥匙往口袋一放,疾走到梳粧檯旁边,搜刮了三支梳子,回头怒问:「还有吗?」

她跪坐在床侧,泪眼汪汪地央求:「你不可以拿我的东西……」

「我答应过会买新的给你。现在,把梳子都交出来!」

耐心已臻至极限,林育群再也忍不住斥责:「自从阿峰出车祸过世之后,你就开始变了:整天把自己关起来,不愿意踏出家门,动不动就闹自杀,发脾气就乱摔东西,你自己想清楚,这么做对得起爸妈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搞到朋友疏离,邻居指指点点,都认为你是个疯子!」

林月嘉的眼神游移不定,霍然大叫:「你不要过来拿我的梳子——」

林育群一把抓来床上的皮包,倒出所有的物品,有面纸、化妆品、笔、纸条、塑胶袋,小公仔等等,就是没有梳子。他直瞪着她护在床边的模样,登时扔了皮包,冷不防地掀起床垫,果真看见一把木梳!

林月嘉快他一步取走,藏在身后死也不肯交出。

林育群吼:「拿给我!」

「不要——啊——」

兄妹俩拉拉扯扯,林月嘉发疯似的又抓又咬,林育群身上挂彩,一抢夺到木梳,旋即怒意横生地离开房间。

「大哥——把梳子还我——」林月嘉坐在地上,凄厉的哭叫。

两老儿闻声赶来,紧张地问:

「到底发生什么事啊?」

「你们俩在吵什么?」

林育群扔下一句:「别理她。等一下她又会乱摔东西了。」

两老儿怔仲,下一瞬,果真听见女儿的房内传出什么物体砸落的声响,那房间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摔了。

林育群径自走出屋外,乍然,手机铃声响,他接听之后,立即开车去找张小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