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老道(1 / 1)

初夏,东北乡村的深夜。一户人家里面热闹了起来。院子里面站满了人,这些人都是紧张兮兮的样子,趴在窗户外面向着屋子里面看过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身后多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胖子,正在笑眯眯的跟着这些乡民们一起,看着屋里面的一举一动。

这户人家也真是穷,屋子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摆设,最值钱的家电除了电灯之外,就是个老旧的半导体收音机,靠着窗户便是土炕。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痴痴坐在上面,土炕对面的地上站着五六个人。除了三四个乡民之后,还有一老一小两个道士。

其中年老道士六十来岁的样子,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油渍渍的头发支棱着。一双眼珠子来回乱转,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人。那个年纪幼小的道士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稚气未脱的眼神有些惊恐地盯着土炕上面的女人。

女人差不多三十来岁,满身的油污散落着头发,盘腿坐在炕上。痴痴呆呆的低头盯着炕席,嘴里喃喃自语的说着谁也听不懂她的话。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女人的脸上、手上都长满了淡黄色的绒毛,嘴巴也有些前凸,两只耳朵支棱着,脸上一团黑气。这相貌眼神不好的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炕上坐在一只大黄鼠狼子。

“这起子(模样)多少时间了?”老道士一边说话,一边单手扒拉手指头。没等身边的人回答,他转头冲着女人的丈夫继续说道:“她说过话吗?说的也不是人话吧”

“大师您真是活神仙!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女人的丈夫连连对着老道士作揖,擦了一把冷汗之后,继续说道:“上个月十三号,我们两口子叽咯了两句,这败家娘们儿赌气回了娘家。当时我在气头上也没拦着,等到十五号老丈杆子派小舅子来找。一问才知道她根本没回去,我这才害怕了,赶紧领着人一路找下去,最后在二十里外的野坟圈子找到了。”

想起来当时的场景,男人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犹豫了一下之后,趴在老道士的耳边,低声说道:“那时候更吓人,她领着一群黄鼠狼子在扒坟吃死人”

“上个月十三号到现在都快一个半月了,你小子才把道爷我找过来”听到男人说到吃死人,老道士一脸恶心的样子。他使劲压了压才没有把刚刚吃下去的酒肉吐出来。随后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孩子拽了出来,将他向着女人的方向推了一把,说道:“老儿子,你过去整两下。赶紧的整完了回家,我给你整猪肉炖粉安保员”

这孩子看着女人的样子,也有点被吓着了。他本能的想要躲到老道士身后,无奈却被老家伙死死的按住。

“你还瞅啥?直接上去整啊”说话的时候,老道士又一把将小孩子向前推了一下。他自己却向后退了一步,嘴里催促道:“赶紧地,不就是俩嘴巴的事儿吗?整啊”

说来也是怪异,小孩子被动向着女人靠近的时候,原本痴痴呆呆的女人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她有些慌张的向后躲了躲。眼睛惊恐的盯着面前的男孩,嘴里发出来野兽一样的嘶吼声

窗外看热闹的人群当中,有知道这一老一少来历的。当下给其他人做了讲解:“瞅见没有?这就是河东屯张郎庙的孔老道,小的那个是他徒弟。别看这孔老道士平时不着四六的,还有点真本事。方圆百里闹什么鬼啊神儿的,只要找到他就算平安无事了”

身边另外一个人听到之后,有些怀疑的说道:“赵四儿你就胡说八道吧,这个老东西有那本事的话,还能是现在这样子?刚才我看见了,他是骑着自行车来的。真像你说的那样,怎么也得趁辆桑塔纳吧?”

“刘哥你还别不信,孔老道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还最喜欢推牌九,老天开眼他没有财运,早上挣得钱晚上就输了。上次还输给我八百多,这次孔老道也是瞎了眼,老李三哥穷的都快光腚了,弄不好他要白干”

“别瞎逼逼了,里面打起来了”

屋子里面,就在外面的人说三道四的时候,小孩子听到了女人的吼声,原本还惊慌的脸上顿时变了模样。好像一只被激怒的孤狼一样,头发都炸了起来。一瞬间他竟然消失在了原地,还没等女人反应过来。男孩已经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趴着窗户看热闹的人当中,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清这孩子是怎么消失,又是怎么出现在女人面前的。不过这时候已经没人关心这个了,十几双眼睛看着男孩一只手掐住了女人的脖子,另外一只小手抡起来,嘴巴子不要钱似的对着女人的脸扇了下去。一边打一边叫喊道:

“你瞅啥!刚才你个瘪犊子玩意儿敢骂我你才是没爹没妈,老道养的杂种。你们全家都是弄死你嗷”

小孩子还没有到变声期,骂街都是奶声奶气的。说起来好笑,不过窗里窗外的人除了那个一直笑眯眯的胖子之外,再没有一个人敢笑出来。只见两三个嘴巴打过去,已经把女人打得满脸鲜血。就算亲眼看见,也想不明白就这小孩子几巴掌,会把一个疯疯癫癫的成年女人打成血葫芦一样

几个嘴巴之后,女人也不嘶吼了。她好像斗败的野狗一样,别说反抗了,连躲避都不敢,只是蜷缩着趴在炕上,任由小孩子一个接一个嘴巴打在女人的脸上。

最后也算不清打了多少嘴巴,女人突然低吼了一声,随后身子直挺挺的翻了起来。小孩子也没有准备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趁着小男孩后退的机会,女人张开了嘴巴,喷出来一口黑色的烟雾。

烟雾变成黄鼠狼的轮廓,随后转身向着窗户撞了过去。别看只是团烟雾,却直接撞飞了窗户,向着门外的方向逃遁。窗外那些看热闹的人不少被碎玻璃碴子划伤,纷纷惊恐的跑开。只有那个中年胖子不紧不慢的躲开,笑眯眯的对门外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做了个手势。随后转头看向屋子里那个小男孩,笑眯眯的自言自语道:“真是一块璞玉”

再说屋子里面,黑烟遁走之后,女人便无力的瘫在了床上。这时她也变会到自己原本的相貌。她男人紧张的看了一眼之后,对着老道士说道:“活神仙呐这黄鼠狼子仙就算是跑了吧?可不能让它跑了,要不这个黄鼠狼子又要害人了。”

“别瞎扯犊子了,这叫黄仙,胡黄白柳灰人家排老二。弄死它,你们家后半辈就别打算安生了。撵走就得了,要什么自行车去”老道士没好气的瞪了男人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去吧,看看你媳妇咋样了,完事咱们唠唠这一趟的香火钱。”

听到女人没事了,男人和其他几个人这才过去查看。趁着这个档口,老道士取出来纸笔,写下来个药方子,递给了男人,说道:“这服药让你媳妇连吃十五天,差不多也能清干净她身上的妖毒了。还有,三天之后宰十只鸡,趁着天黑扔村外面。记住了,顺着一个方向扔。没隔两百米扔一只,把黄仙引出你们村就得了。”

男人听了连连点头,冲着老道士一顿千恩万谢,说道:“多亏老神仙您了,要不我家里这倒霉娘们儿还不知道会被祸害成什么样子。您说这么天大的恩,我得怎么谢谢”

“还能怎么谢?给钱啊,人民的币”老道士搓了搓手指头,随后继续说道:“这香火钱也不是我要,回观里是要敬神的。看你家里不富裕也不多要,那啥——你给准备十万意思意思就行。”

原本男人脸上还带着笑模样,听到老道士开口要十万的香火钱之后,嘴立马就裂了起来。随后他抱着肩膀蹲在了地上,哭丧着脸说道:“老神仙,你看把我卖了值不值十万?要不你把黄仙叫回来,让它上了我的身”

“事儿给你平了,现在哭穷装死了?这样的事情道爷我见的多了,少来这一套!”老道士见到男人不打算给钱,原本打算发作的。可是又看到这一户人家实在是没啥油水,当下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之后,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那你自己说,最多能给多少?”

男人愁眉苦脸的说道:“家里原本还有点钱,这些日子都给这个败家娘们儿请神看病了。家里还拉着两万多的饥荒,要不我找亲戚凑凑,你先拿个三百?”

“我要十万你给三百?就地还钱也没有这么还的,一口价八万八”

“家里穷啊,我还拿着村里的低保。最多能给三百五”

“别给脸不要脸啊,最后讲一次价了,六万六”

“我也豁出去了,不过了!最多三百八”

“五万!”

三百八十五”

经过一番不对称的讨价还价之后,最终男人凑了五百块钱。男人平时借惯了也不怎么还,没几个人赶借给他钱。就这点钱也是凑了半天,五百块钱凑出来一小口袋毛票。最大的才是个二十块钱,一块五毛的一大堆

这让以为能捞一笔的老道士十分不满,数好了钱数之后,他骂骂咧咧的带着小孩子走出了这户人家:“你们家没好,等着遭报应吧。这次是被黄仙迷了,下次是狐仙,再下次是刺猬。过两年生的孩子像豆杵子”

原本男人还想着送送,听他骂得难听也拉不下脸相送。任由这一对师徒俩推着自行车走出了自己家大门。

老道士气哼哼的偏腿上车,随后一把将小孩子拽了上车。正准备骑车回家的时候,发现大门外面竟然停着一辆奔驰轿车。农村路上没有路灯,黑乎乎的也看不清车上有没有人。

想着自己带着小徒弟连打带骗的只得了五百块钱,还要连夜骑车回家,凭什么人家舒舒服服的坐在豪车,自己还要累死累活的当下,老道士越想越气,将肚子里这点邪火都撒在奔驰车上了,一口浓痰啐在了车灯上,随后冲着奔驰骂道:“老天爷瞎了眼呐!什么王八蛋都能坐这么好的车。这钱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来的,你媳妇在外面靠人,你蒙头挣得王八钱”

黑灯瞎火的,老道士老眼昏花以为车上没人,骂完还不算完,冲着车头的位置就是一脚。这一下直接将车头踹出来一个瘪,就在他准备再来一脚的时候,车灯突然亮了起来,随后车门打开,从驾驶位上走下来一个两米多高的男人来。

这男人一身黑西装,走到了车头看了一眼车灯上的痰渍,和车头的凹陷之后,一把抓住了正要骑车离开的老道士,说道:“那口吐沫我不跟你计较,刚才这一脚得说到说到吧?”

老道士没想到车上还有人,见到自行车被男人抓住,他急忙回头冲着小孩子说道:“死孩崽子!我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坐着吗?胡乱伸什么腿,看看踹着人家车了吧。赶紧给人家赔礼道歉”

训完了孩子,老道士又换了一副笑脸,冲着高大男人说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了,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嘛,这孩子不小心碰到的,又不是成心踹的。你们都是有钱人,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这点钱。”

见到自己无缘无故的被老道士训斥,小孩子脸上都是愤怒的神情,瞪着老头子呼呼的喘着粗气。只不过他从小被老道士养大,虽然心里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高大男人完全不吃老道士这一套,他指着车头的凹陷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今天不把修车钱给了,你们爷俩那也别想去。我也不讹你,一千”

“什么就一千?你欺负我这个老头子没见过世面吗?”听到男人让自己赔一千块钱,老道士的脸上瞬间变得涨红。随后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把毛票来,塞进了男人的怀里,继续说道:“就这么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后面的车门打开,刚才趴窗户看热闹的中年胖子从车里走了下来。笑眯眯的冲着高大男人说道:“破军你这是干什么?不就是一个瘪吗?谁踹的不是踹?看看你把人家吓的”

说话的时候,胖子走到了老道士的身边。嘿嘿笑了一声之后,便将目光转移到了车后座的孩子身上。仔细端详了一眼坐在车座后面的小男孩之后,他从怀里摸出来一包中华香烟。取出来一根递给了老道士,随后再次说道:“刚才我在窗户外面都看到了,老师父你好本事啊。教出来的徒弟三两下就把黄仙赶走了,这比一般跳神的可厉害多了。”

看到这个胖子好说话,似乎没有让自己赔钱的意思。老道士这才松了口气,他笑嘻嘻的接过了香烟别在耳朵上,这才说道:“都是雕虫小技,那是道爷我有好生之德,没有亲自动手。要不然的话一张符纸请下来太上老君”

看着老道士说的唾沫星子乱溅,胖子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那是那是,看得出来老师父你就不是凡人。不知道贵师徒怎么称呼?要是以后我也遇到个鬼啊神的,去哪能找到你们师徒帮忙?”

听到可能会有新买卖,老道士立马收敛了笑容,挤出来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说道:“你好眼力,既然都看出来,那我也不瞒着你了。老道士我法名孔大龙,是前明崇祯皇帝的三太子,刚刚出生的时候正赶上闯贼李自成攻打北上京。当时我父皇崇祯爷一剑斩断了我姐姐的胳膊,还想要刺死我然后全家一起殉国。幸好当时我师父黎山老母降世临凡,施展神通救下了我。带到了终南山学艺”

胖子笑眯眯的耐着心思听老道士胡说八道,正听到老道士说他在终南山巧遇白素贞前来盗取灵芝仙草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胖子掏出手机听了一下之后,对着电话说道:“他去云南干什么?苗疆的死人潭行了,我亲自去一趟吧”

三言两语挂了电话之后,胖子转头对着老道士说道:“真是不巧啊,家里出了点事。我得赶紧回去一趟这是我的名片,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直接打这个电话找我。对了,你这高徒怎么称呼?”

老道士接过名片,借着奔驰的车灯光亮,看到上面印着——民俗事务调查研究局,局长高亮的名字。他心里一边盘算着这个民俗事务调查研究局是个什么单位,一边应付着说道:“我这徒弟法名车前子看不出来老板你还是个局长,那啥,正好有点小事,贫道我打算重塑三清金身,老板能不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高胖子已经从怀里摸出来支票本。写上了数字之后,撕下来这张支票递给了老道士,随后笑着说道:“记得啊,不管什么事情,打这个电话”

看着已经绝尘而去的奔驰车,老道士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是真的。借着车尾灯他数了数支票后面几个零:“个十百千万、十万要不娶个老婆还俗大儿子,记得明天早上去村子外面囤鸡”

已经出离老道士视线的奔驰车上,开车的大个子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胖子,笑着说道:“这老道士也是没遛儿,给徒弟起名字叫车前子。他不知道车前子是中药名啊,利尿的”

“车前子”胖子微微笑了一下,随后将目光转到了车窗外面。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可是个宝贝疙瘩”

清晨,一阵鸡叫声让迷迷糊糊的年轻人睁开了眼睛。时隔与高亮的第一次见面过去了十年,车前子已经成年。他虽说是个小老道,却剃了个寸头,穿上宽大的道袍怎么看都像是个和尚。

现在的车前子中等偏上的身材,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刀疤,伤口留在左眼眼眶上,只要再深一分这只眼睛便要废掉了。因为这道刀疤,让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有些不好招惹的味道

带着起床气爬起来的车前子嘟嘟囔囔的骂了一句,说道:“死瘟鸡!天不亮就瞎叫等着——今晚就把你炖了蘑菇”

一边嘟囔着,车前子一边晃晃悠悠的套上了道袍。原本他是要去茅房方便的,可是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却看到对面师父孔大龙的道房大门开着。

“老登儿醒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车前子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随后溜溜达达的向着老道士的屋里走去。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对着里面说了一句:“那个谁,小卖铺的李老蒯让你赶紧清帐。瞎子都知道你们俩明铺夜盖的交情,别紧着她一家薅羊毛。拢共就四百来块”

说到一半的时候,车前子察觉到屋子里面有些异样。当下他直接走进了屋子,这才发现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柜子、箱子大开,里面孔大龙的俗家衣服已经消失不见。除了那几件衣物之外,所有值钱的物件和身份证件也跟着一起失踪了。

“又他么跑路了,老登儿这次又输了多少”站在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车前子也是一阵的郁闷。这已经不是孔大龙第一次消失了,老道士有耍钱的毛病。只要一输钱他就会消失一阵子,可是过了十天半个月之后,他总能带着一大笔回来将赌债还清。问他哪来的钱,老登儿都是笑嘻嘻的说是赢回来的。

车前子虽然不信这种鬼话,不过问了几次都没有问出实话,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现在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老登儿竟然连自己的身份证件都带走了,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就在车前子准备打电话找孔大龙的狐朋狗友,问问老登儿到底输了多少钱的时候,突然在凌乱的桌子上面发现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爱徒车前子亲启的字样

“老登儿这是让我给他擦屁股”车前子不看也能猜到信里面写着什么,八成就是让自己看好道观,他去想办法化缘还债。

不过怎么也要知道自己这位老恩师在外面欠了多少钱,躲在哪里了。就在车前子准备拆开信封看一眼的时候,道观大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姓孔的你给我出来!说好昨天还钱的,结果老子等了你一晚上!”

“x你xx的别装死!出来今天你就算死也要先还钱再咽气”

“孔老道你xxx!赶紧滚出来还钱!再不还钱的话,今天开始你这个王八窝就改姓了”

道观门口停了七八辆轿车,从里面下来二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走在最前面的三个人光着膀子,露出来上半身描龙画凤的纹身。

一群人骂骂咧咧的走到了道观门口,一个小混混正要上前踹门的时候,道观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留着寸头的车前子已经出现在了大门口,还没等小混混反应过来,道士手里多了一柄铁锨。对着他的脑袋平拍了下来。

小混混没想到这个道士敢直接动手,他连躲避的意识都没有,铁锨已经拍在了脸上。“嘭!”的一声,这人哼都没有哼一声,被打晕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见到自己的同伴挨打,其余的混混都不干了。一边咋咋唬唬的叫骂,一边抄出来出来砍刀、铁棒之类的家伙要过来和车前子拼命。

眼看着车前子就要被围殴的时候,这些混混身后响起来一个被烟酒毁掉的声音来:“你们都给老子住手!临出门的时候老子怎么和你们说的?咱们正大光明来讨债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都别动手”

说话的功夫,一个皮肤黝黑的光头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见到这个人出现,混混们纷纷让出道来。有了光头刚才这几句话,这些人并不敢造次。

斜着眼看了看走出来的光头,车前子坐在了大门门槛上。他也不理会对面这些混混,一言不发在门前的石头台阶上磨着那柄铁锨边缘。

光头明显认得车前子,看得出来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忌惮。走到了门前之后,陪着笑脸说道:“小兄弟,今天这事不是冲你来的。你也知道你师父那德行,赌鬼托生的。”说话的时候,光头掏出来一摞欠条来放在了车前子的面前。

欠条上面是孔老道的笔记,光头一张一张在车前子面前走了一遍,嘴里同时说道:“从过年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我这里拿钱。三千五千的帐我就不要了,过万的一共是十五笔帐。最大一笔二十万,最小的也有四万八。加在一起一共是一百八十八万,看在当初你们师徒俩帮过我的份上,我这个放高利贷的都没敢算利息老四、三哥你们过来,让这位小师父也看看孔老道欠了你们多少钱。”

听说老登儿这一家就欠了小两百万,车前子很是有些意想不到。这老家伙怎么欠了怎么多钱?往常顶天了也就输个十万八万,这小两百万,把孔大龙他卖了都还不上。

这时候,后面两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也都走了过来。两个人分别掏出来七八张欠条,上面都是孔大龙的笔记,一个欠了八十九万,另外一个欠了正好五十万。

看着车前子还是不表态,光头苦笑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按理说,你对我有恩。前年要不是小师父你,我那个被狐狸迷了的老姑娘差一点就废了。可是我这一大家子人吃马喂的,手下的兄弟都等着钱开响,人家也得养老婆孩子,孔大龙也太不像话了”

说话的时候,光头又掏出来一张土地证明来和抵押文书。车前子扫了一眼,这个竟然是他所在道观的土地证明,老登儿竟然背着自己把道观抵押了出去。

看着车前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光头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他从我们手里拿钱太多,拿了还不还,按着规矩我是不肯借的。最后你师父把道观的土地抵给我们了,说好了大上个月还钱,结果一拖就拖到现在”

难怪老登儿这些日子一直魂不守舍的,原来是因为这个。车前子心里已经明白了,当下心里一阵发狠,自己和自己起誓,等着找到老登儿的,让他想到耍钱就哆嗦。

车前子也不理会这些人,当着他们的面。将孔大龙留给自己信封拆了,掏出来里面的信纸看了起来。上面写着:吾徒车前子,为师受原始元尊托梦,准备前往终南山渡劫成仙。现将道观衣统传与你,望你将道统发扬光大,为师我就算渡劫失败,碎尸万段也算无憾了。如遇钱财等俗物烦恼,可去名片所在之地,寻名唤高亮之人解惑。

最后写着孔大龙的落款,看完之后,车前子气的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老登儿你还有脸说去渡劫成仙,你这样的赌鬼,天雷能把你打成骰子

心里骂着,车前子忍着心中怒气将信封里面的一张发了黄的名片倒了出来,那个叫做高亮的男人,正是十年前他跟着师父降妖时遇到的那个胖子

车前子原本以为孔大龙只是欠了这三个债主三百多万,没有想到就在光头陪着笑脸对车前子诉苦的时候,又陆陆续续的走过来十几个讨债的。

这些人车前子看着眼熟,竟然都是自己曾经帮着降妖除邪的人家。一问才知道这些年来老登儿一直管这些人借钱,开始的数目并不大,也就是三百五百的,而且过不了多久一准能还上。后来借的数目越来越大,也是好借好还。

差不多就在半个月之前,孔大龙最后这些人借钱。这次的数目都不小,基本上都是算准了这些人家家底开的口。说什么要重修道观,引吕祖爷降世临凡修个大功德。一张嘴每家都要借十万八万

看在孔大龙师徒曾经帮过自己家的份上,人家也确实能还上钱(大多数还多少加点利息),这些人家虽然有些担心,也开始想办法筹钱借给了老登儿。今天就是定好还钱的日子,一算账加上光头哥仨已经五百万出头了

“老登儿这是早就算计好了,把我也算在里面了”车前子气得脸色涨红,看着对面唯唯诺诺的债主们,满肚子的气也发作不出来。

“小师父,你把姓孔的当师父,人家可没拿你当徒弟。别看动不动就喊你大儿子、大儿子,人家心里一直拿你当孙子。”这时候,光头再次走到了车前子的面前,蹲在他的面前,掏出香烟分给了道士一根,替他点上火之后,继续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受过你恩惠的,心里都明白真正降妖驱邪的人是你。孔大龙就是靠着小师父你挣钱,五年前何家屯那次,他让女鬼吓的又拉又尿,大家伙都看见了。要不是你,姓孔的老家伙就得投胎重新做人”

“轮不到你编排他”没等光头说完,车前子斜了他一眼,随后将嘴里的半截香烟丢掉。站起来对着面前的众人说道:“老登儿欠你们的钱,算在我车前子头上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要是我还不上,这庙(道观)还有后面的庙产就归你们大伙了。那个谁,光头,说的就是你。借我点路费”

谁也不信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车前子,一个月就能凑出来五百多万。都以为这个半大小子是要逃了,逃就逃吧,要不也太难为这孩子了。道观归了光头他们,观产其他人分分。虽然多少赔点,也不至于血本无归。光头不敢得罪车前子,当着众人的面掏了三千块钱当作路费给了这个道士。

就这样,车前子憋着一肚子的气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车。现在只能指望名片上这个叫做高亮的男人了

和高亮的第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十年,车前子已经记不清那个胖子的模样了,只是依稀记得当年好像是有个人给了自己师父一张名片。对了,好像从那之后,一直紧紧巴巴的的老登儿就不缺钱了。

只是车前子还是有点想不通,既然这个姓高的有钱,那老登儿为什么不起找他?难不成从高亮那里借的钱太多,孔大龙开不了口。现在打发自己去借钱?人家有钱凭什么借给我

再胡思乱想当中,车前子终于到了首都,他连饭都没有顾得上吃,直接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那个叫做民俗事务调查研究局的地方。

让车前子意想不到的是,开了一辈子出租车的司机竟然压根就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个单位,甚至还导航都导不出来。最后还是靠着高亮留下来的名片地址,出租车停在了一个孤零零的办公大楼门前。大楼方圆几百米周围都是空地,要不是亲眼见到,谁也想不到寸土寸金的首都,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车前子下车之后,围着大楼转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牌匾标志。这里不是什么什么调查研究局吗?怎么连个匾额都没有?是不是那个出租车司机来错了地方

也不见大楼里有人出来,车前子心里越来越没底。就在他准备要进去找个人打听一下的时候,一辆豪华的奔驰轿车停在了大楼门口,从车里走出来一个笑嘻嘻的胖子。

这胖子脸上始终带着笑模样,也看不出来他多大岁数。下车之后见到大楼门前有个道士,这胖子以为是大楼里招的新人,当下冲着车前子招了招手,说道:“新来的?怎么还穿着出家的衣服?杨书籍让你来接哥们儿我的?不是我说啊,哥们儿我刚处理完暗夜的事,这是衣锦还乡啊,他不亲自去机场接我也就罢了,到了家门口也不露面,就让你这么一个”

“我是来找人的”没等磨磨叽叽的胖子说完,车前子已经打断了他的话,随后他将手里的名片递了过去,继续说道:“这个叫做高亮的人,你认识吗?”

“高亮啊”接过了车前子的名片,胖子的眼睛便眯缝了起来。他只是扫了一眼上面的字之后,便笑着对车前子继续说道:“是有这么一个人,小兄弟你找他做什么?是高老大的亲戚?来民调局找事由的?不是我说,看着你和高老大不怎么像啊。哥们儿我的嘴严,你和我说说你们俩什么关系,我指定不乱说。”

听着胖子说他认识高亮,车前子这才松了口气。不过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在盼着自己说出来是高亮私生子。道士心里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的气,正好撒在这个胖子的身上。当下斜着眼说道:“你管我们什么关系?知道了你还能蹭个儿子做?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有欠钱跑路的,还有你这样到处认爸爸的”

这两句话说的胖子愣了一下,随后他笑了一下,冲着车前子说道:“难得,这世上能噎住哥们儿我的人不多。不是我说,这么多年都是我噎别人了”

“这就是报应,你上辈子不积德”没等胖子说完,车前子又跟了一句。就在他等着胖子恼羞成怒,两个人要干一架的时候,没想到这胖子一点动怒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胖子对着车前子说道:“刚才是哥们儿我没分寸了,小兄弟你别和我一般见识。那什么你先进去,一直往里面走。找人问六室在哪?六室有个叫做吴仁荻的。他知道高老大在哪。你一问就知道高老大在哪了。”

“六室、吴仁荻”车前子看了胖子一眼,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从大楼里面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看到了胖子之后,男人扯着嗓子说道:“孙胖子,你怎么才回来?老大让你去句长室找他。赶紧的,说要给你安排工作”

听了男人的话,胖子皱了皱眉头,说道:“老大?哪个老大?这局里就一个高老大。熊玩意儿你说清楚,这民调局里谁敢给哥们儿我安排工作。”

“去了不就知道了吗?毛病”高大男子似乎和胖子有些不对付,当下转身回到了大楼里,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还以为自己是局长呐,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过错吗?工作作风的问题交代清楚了吗?呸”

胖子也没心思搭理车前子了,也跟着进了大楼。车前子记住了他的话——这局里就一个高老大,以为是高亮叫的胖子。当下跟着他一起进了这个叫做民俗事务调查研究局的单位大楼

进了大楼之后,车前子紧跟着胖子进了通往顶楼的电梯。胖子打了一连串的电话,没有心思理会身边这个有些愣头青的道士。

“辣子,哥们儿你哪去了?我从镁国回来都不来接啥?你们家老爷子安排你相亲?弟妹、嫂子哪的人?家里条件怎么样?不是我说,咱们可不能讲究忙你的吧,我这边没事,带我向未来嫂子问好。”

“老杨,你们本家抽的什么疯?要给我安排——不是大杨,是咱们杨书籍。要给我安排工作,不是我说,连熊玩意儿都跟着他疯。哥们儿我上飞机之前还好好地,怎么刚回来他就敢说上句了?你也不知道?你老婆学校运动会?你给她当拉拉队——喂喂”胖子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胖子这边还想要继续打电话,这时电梯门打开,他和车前子二人已经到了顶层。

看着顶层尽头的办公室方向,胖子回头对着道士说道:“小兄弟,你听我的,去六室找吴仁荻,他会告诉你高老大怎么样”

“你是打算让这个姓吴的揍我一顿吧?”没等胖子说完,车前子已经打断了他的话。顿了一下之后,道士继续说道:“别以为我是小地方过来的就好欺负,吴仁荻是吧?还指不定谁揍谁。胖子,今天不见到高亮,我就赖上你了。”

听到车前子说破了自己的心思,胖子哈哈一笑,随后搂着道士的肩膀说道:“哥们儿我真没那个意思,既然小兄弟你疑心这么重。那就跟着我一起局长室,先办我的事情,然后哥们儿我告诉你高老大出什么事了”

说话的时候,胖子已经带着道士走到了句长办公室的大门前。他也不敲门,反倒凑在车前子的耳边,低声说道:“小兄弟,帮我背个锅。一个锅十万”

话音刚落,胖子突然抬脚对着大门猛踹了过去。别看他的身体肥胖,这一下却很有些力道。“嘭!”的一声,将大门踹开之后,立马对着车前子说道:“哥们儿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杨书籍也没说不开门啊,你说你小小的年纪,怎么这么大的气性?就算以前这是我的办公室,你也不能这么干。不是我说,下不为例啊”

说完之后,胖子对着车前子做了个鬼脸。这才转身走进了办公室,冲着里面一个有些不知所措的中年人笑了一下,说道:“杨书籍,听说你要给我布置工作?哥们儿我一听到就急忙赶过来了,那什么、这是我一个小兄弟。听说我的办公室被占了就发脾气,不是我说,杨书籍,年轻人有点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被称为杨书籍的男人有些心虚的看了车前子一眼,以为胖子已经知道他私底下偷偷摸摸干的事情,面前这个小道士是胖子请来对付自己的帮手。但凡能被胖子请来的,都不是一般的神仙,自己可得罪不起

看在十万块钱的份上,车前子也认了这个黑锅。一旦那个叫做高亮的躲了,自己就要替家里那老登儿还债,十万块钱多少也能顶点事。当下他面无表情的跟着胖子进了办公室,就等着一会出去结账了。

“这不是误会了嘛,孙句你的办公室还是你的,我在民调局一天,看看谁吃了豹子胆敢打你的主意”杨书籍冲着车前子干笑了一声,随后从办公桌里面走了出来。拉着胖子的手继续说道:“小熊没和你说?他就是这样毛毛躁躁是怎么一回事,上面下了新的文件,说参加在外长期从事外事活动的同志,回来之后都要暂时放下工作,组织内查看一段时间。只要没有问题,还是可以恢复以前工作的嘛”

说话的时候,杨书籍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前,将上面的文件拿过来。递给了胖子之后,他继续说道:“孙句你看看,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认定孙句你是没有问题的。你就当作休息几天,我先替你看着民调局”

胖子没理会杨书籍的话,他接过文件看了起来。刚刚看到到第一行字,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指着上面的字迹回头对着车前子说道:“小兄弟你看看第一行字,针对民俗事务调查研究局的某些领导同志,最近也就是哥们儿在国外待着了吧?杨书籍,麻烦你和上面说一下,下次直接写上我孙德胜的名字。省得有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文件上说的是他们。”

听着这个叫做孙德胜的胖子把话头引过来,车前子多少听明白了点意思。当下顺着孙德胜的话说道:“这是得罪人了,上面看你不顺眼。准备停了你的职务,让这个书籍来代替你。要不你实相一点,自己让位得了。”

这两句话下到杨书籍了,他急忙摆手说道:“误会了误会了,这个圈子里面谁不知道民调局只有孙德胜一个句长?我这书籍也就是挂个名,替孙句应付上面的”

“等等吧,你说这里就他一个句长?”车前子从杨书籍话里听出来了毛病,当下打断了他的话,随后盯着孙胖子继续说道:“那高亮怎么回事?他退休了还是调走了?”

“高亮高句长?他已经过世七八年了啊。”听出来这个年轻的道士是来找民调局前句长高亮的,杨书籍继续对着车前子说道:“我还是高句长过世那年调到民调局的,怎么小道长你不知道?”

“高亮死了”原本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的车前子,听到杨书籍这两句话之后,当下呆楞在了当场。家里还欠着五百多万,唯一的希望高亮死了,自己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看样子只能学那个老登儿跑路了。

“高老大不在了,不是还有哥们儿我吗?”孙胖子冲着车前子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说句不要脸的话,只要小兄弟你不是来认亲的,其他的事情都好办。高老大能办的事情我也能办,他办不到的事情,哥们儿我兴许也能办。说吧,是钱还是其他什么事情?”

“拉倒吧”泄了气的车前子无奈地看了孙胖子一眼,随后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这事不是十万八万能了的,数目太大了,我怕吓着你。除了那十万块钱之外,再帮我买一张去广州的火车票,就当你替高亮帮我了”

敢情他们俩不是一伙的,这个小道士是孙胖子花钱雇来的,这就好办了,杨书籍这才松了口气。他坐到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对孙德胜说道:“小孙啊,你还是听从文件的指使。暂时的休息一段时间,你放心,我已经和几室的主任,还有杨军、杨枭他们都商量好了,不会耽误局里正常工作的。”

“我说老杨你怎么突然改了脾气,敢情是趁着我在镁国的时候,偷偷摸摸和他们都商量好了”孙胖子也不理车前子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上,随后看着杨书籍继续说道:“以前小看你了,想不到这几年你把胆子练出来了,都敢和二杨谈条件了。怎么,我们家辣子和吴主任你也打过招呼了?”

提到了吴主任的时候,杨书籍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他干笑了一声,冲着孙胖子说道:“孙句,不管怎么样,局里大多数人已经认同了文件传达的内容。听老哥哥一句劝,回家休息一阵子。我上下疏通一下,过不了几天你还是咱们民调局的句长。”

杨书籍说话的时候,孙胖子的目光转移到了那张文件上。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突然抿嘴笑了一下,随后指着文件上面的内容说道:“老杨,上面写着针对民俗事务调查研究局的某些领导同志。不是我说,要哥们儿我不是民调局的领导了,那这个文件是不是对我就不起作用了?”

听了孙胖子的话,杨书籍愣了一下,他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毕竟自从杨某人进入民调局开始,这个胖子就一直是这里的句长。上面只不过想要敲打敲打孙德胜,并不是要拿掉孙胖子的句长职位。就是他这个书籍也不敢想象民调局真的换了句长,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着杨书籍没有反应过来,孙胖子嘿嘿一笑,再次说道:“当初高老大招哥们儿我进民调局的时候,签的是九十九年的合同。哥们儿没打算离开这里,不过句长不句长的,那就无所谓了。”

杨书籍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你说你不做句长?那能做什么?做书籍?还是到下面做室主任”

“那不还是局里的领导吗?不一样要回家接受查看吗?”孙德胜冲着杨书籍做了个鬼脸,随后继续说道:“哥们儿我能屈能伸,不做句长也不做主任,对你这个书籍的位置也不感兴趣。给我来个劳动改造,重新做个调查员总可以吧?”

“别闹了,孙句你怎么可能回去做调查员?”杨书籍说话的时候,额头上已经见了汗。原本部里的大领导和他商量是要敲打孙德胜,让这个胖子日后听话一些。可从来没有拿掉他这个句长的意思

“怎么能叫闹?反正也是要回家接受查看的,还不如让我下基层接受劳动改造。”孙胖子笑了一下之后,转头冲着还在发呆的车前子继续说道:“小兄弟,你的事情,哥们儿我多少明白了一点,你来找高老大是为了借钱的。多少数目我怕吓着也不问,这样,我正好缺一个私人助理。一个月十万,干不干?”

“干!”车前子几乎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一个月十万,这样五年就能替家里的老登儿还清欠债了。

一旁的杨书籍急忙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说道:“孙句,先不说你做不做调查员。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公职,怎么能花十万请一个私人助理?”

“那条法律上面写着公职人员不能聘请私人助理了?”孙胖子冲着杨书籍笑了一下,随后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拍了一下杨书籍的大腿,随后继续说道:“哥们儿我老婆娘家有钱,知道我最近身子骨虚。花自己家的钱雇了个私人助理照顾哥们儿我,这有什么不行的?还是杨书籍你见不得我好,打算借机把哥们儿我撵出民调局?”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胖子伸手搂住了杨书籍的脖子,在他耳边继续说道:“就算哥们儿我真不干了,那也没什么。不过估计还得有几个不干的,比方说我们家辣子,还有我那老丈杆子吴主任。他老人家一走,二杨是不是也得跟着走?别看现在他们俩被你说动了,那也要看我老丈杆子的意思。信不信他前脚离开民调局,二杨后脚就能跟着一起走”

杨书籍在民调局做了好几年的书籍,这一阵子又兼了句长,心里知道民调局就靠这几个人撑着了。一旦他们都跟着孙胖子走,那民调局也可以关门了。

当下,杨书籍急忙站了起来,正打算说话的时候,办公室大门再次被人从外面踹开。随后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男人一进来便看到了孙德胜,当下也不理会杨书籍,走过来对着孙德胜说道:“大圣,怎么回事?我听老杨说你这个句长要被拿掉了?说你又犯了作风问题这事弟妹和孩子不知道吧?”

这人说话的时候,车前子正好看清了他的相貌。白发人看着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却顶着满头的白发。和孙胖子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扭过脸来,看了旁边的小道士一眼。这一眼看过去,白发男人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啥作风问题?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辣子你不知道哥们儿我的老丈杆子是谁的吗?不是我说,他盼着你弟妹做寡妇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孙胖子说话的功夫,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随后继续说道:“辣子你来的正好,哥们儿我刚刚辞了句长的差事,现在从头做起,回炉再做调查员。”

自从见到句长室里多了个生人之后,白发男人便时不时的望车前子一眼。孙胖子叫了他几声,这个叫做沈辣的白发男人这才回过神来。听着孙胖子说道:“辣子,你不是说去相亲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提了,我亲爹说我年纪不小了,还顶着一脑门的白头发。条件不好就得凑付着过日子,他竟然给我找了带着俩孩子的小寡妇。”白发男人和孙胖子无话不谈。,看了车前子一眼之后,继续说道:“最后人家没看上我,说我一头的少白头,是故意染的杀马特”

听自己的朋友相亲,最后落得这样一个结果,孙胖子没忍住大笑了起来。笑了两声之后,他指着一边的车前子说道:“哥们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来找咱们高老大的。以后就是我的私人助理了。对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道士我的法号车前子”道士说出来自己的法号之后,继续说道:“我出世之后便出家了,只有法号没有名字,身份证上的名字也是车前子。”

“车前子?好名字,听着就那么哗哗的痛快”孙胖子忍着笑,转头对着还有些发矇的杨书籍说道:“老杨,赶紧的,给哥们儿我安排哪个调查室?我好带着助理去报道。辞去句长的手续咱们回头在办。”

看到孙胖子执意要从头做起,当下杨书籍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随后找出来各调查室的花名册,最后将它抽出来,对着孙胖子摊开,说道:“孙句你自己看,现在其他几个调查室都满了,就熊万毅他们二室还有各名额。“

”二室?二室就二室吧”孙胖子叹了口气,正要继续说话的时候。办公室大门第三次被人从外面打开,随后另外一个白头发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个人看着和沈辣差不多的年纪,明明长得眉清目秀的,眼神当中却透着一份刻薄的神情。

原本办公室里面的人都是坐着的,可见到了这个白头发的男人之后,孙德胜、沈辣和杨书籍三个人立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孙德胜笑的眼睛都眯缝了起来,冲着来人说道:“吴主任,真是好久不见了,我们家一一打电话的时候还念叨您来着。”

“你老婆念叨我?”白发男人冲着孙德胜翻了翻白眼,随后说道:“她和你过够了,终于知道寡妇的好处了?”

新进来的白发男人说话的时候,扫了一眼办公室里唯一还坐着的车前子。两个人目光对视的一瞬间,白发男人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随后冲着小道士扬了扬下巴,对着孙德胜说道:“你年轻的时候也冲动了?现在冲动的结果找上门”

这个被称为吴主任的男人,八成就是孙胖子说的吴仁荻了。这看着瘦瘦弱弱的,也经不起两铁锨。听到他话里话外带着自己是孙胖子私生子的意思,在东北老家小道士都是被当作神仙供着的,就是众人上门讨债,也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一向嘴巴不吃亏的车前子学着吴主任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也用同样刻薄的语气说道:“说反了,我是来找儿子的。那个倒霉儿子跟他妈姓吴,取名字的时候我喝了点酒。不知道天高地厚叫他吴仁荻”

这两句骂街的话一出口,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起来。孙德胜和那个叫辣子的白发男人,以及杨书籍脸上都露出来惊讶与害怕的混合表情。三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似乎再等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而那位吴主任的反应也很怪异,他并没有马上翻脸动手,只是用古怪的眼神盯着面前这个年轻的道士。

担心殃及池鱼,杨书籍直接顺着墙边遛出了办公室。只剩下辣子和孙德胜两个人,看着吴主任一直没有动作,孙胖子装作挠头,凑在辣子的耳边,用蚊子叫声大小的声音说道:“要不你劝劝?”

辣子的嘴巴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敢出声。他也抓了抓头发,也用同样大小的声音回了一句:“大圣,你真以为我死不了吗?”

听到辣子不敢劝,孙胖子叹了口气,随后陪着笑脸对白发吴主任说道:“那啥,这里怎么说也是我以前的办公室。不是我说,下手别太重,到时候满屋子血次呼啦的不好清理”

看着孙胖子和辣子唯唯诺诺的样子,车前子冷笑了一声,完全不把面前的三个人当回事。他从小到大,不论面对的是不是人,干架从来没有输过。吴仁荻这样的,个捆在一起都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

现在麻烦的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一会动静大了大楼里其他的人冲进来,自己怎么能全身而退。至于那个一个月十万块钱的助理,看起来是不用惦记了。

此时的车前子已经想好套路了,只要那个姓吴的小白脸敢动手,他就去抢办公桌上面的灯座。先把小白脸放倒,趁着那个叫辣子的白发男人没有反应过来,再解决他。最后的孙胖子就好办了

没想到的是,那个脸酸的吴主任竟然一直没有动手的意思。他盯着车前子的脸仔细端详了一阵之后,开口说道:“你是来找我的?”

车前子会错了意,以为这个小白脸是怕了,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原本就是逞强好胜的性格,自然要乘胜追击一番了。当下道士斜着眼对吴仁荻说道:“是,我是来看儿”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车前子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知道了。在失去意识的瞬间,听到吴主任对着孙德胜和辣子说道:“这是你找来给我添堵的?徐福打发过来”

等到车前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icu病房里。身上插满了管子,虽然有了意识,不过他的身体缠满了纱布,浑身上下疼痛无比,连动动手指头都疼的浑身直冒冷汗。张嘴半天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此时的车前子脑中一片空白,他努力的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谁,是怎么因为嘴贱躺在这里的。当时俩白头发,加上一个孙胖子都在自己的面前,没看见他们三个动手啊,自己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个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这边发觉车前子苏醒过来之后,小护士叫来了他的主治医生。随后对他又进行了一番检查。差不多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才检查完毕,这边医生护士刚刚离开,病房大门便再次打开,那个油腻腻的胖子孙德胜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车前子睁开了眼睛,孙胖子嘿嘿一笑,随后拉了张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看着小道士的表情有些激动,他笑了一下,说道:“知道小兄弟你还不能说话,我说、你听着就好。哥们儿我问过大夫了,说你还要再躺俩月才能下床。不是我说你啊,整个民调局你谁都能惹,就是不能惹那位吴主任”

说话的时候,孙胖子回头看了大门口一眼,见到没有医生、护士路过,他掏出来香烟点上了一根。自己抽了一口之后,继续说道:“你算不错的了,那么消遣吴主任还能留条活命。不是我说,哥们儿我和吴主任还沾着亲戚。你那话就算我遮着说,那也妥妥的化为虚无了虚无什么意思你懂吧?对了,小兄弟你是出家人,明白什么叫虚无。”

说到这里,孙胖子将抽了一半的香烟塞在了车前子的嘴里,随后继续说道:“你这罪,哥们儿我也遭过,抽一口能舒服一点。辣子还说你能昏迷一年,还好吴主任手下留情了,你才昏迷了三个月”

听到了孙胖子的话,车前子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只是昏迷了一天两天,想不到一闭眼三个月过去了。

孙胖子看出来车前子表情的变化,他笑着拍了拍道士的肩膀,说道:“以后记住了,再别对吴主任开伦理哏的玩笑了,这次你命大,再来这么一次的话,你实打实的就要去奈何桥上喝汤了

对了,按着规矩,这三个月哥们儿查了查你的底细。敢情你是来找高老大求帮的,这话你早说啊,高老大虽然不在了,可是他的事就是我孙德胜的事。不就是五百六十一万的欠债吗?那什么,哥们儿我替你还了。这个是那些债主的收据”

孙德胜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大把的收条。让车前子看清了这些债务已经还清之后,孙胖子这才笑呵呵地继续说道:“现在这笔帐已经转到哥们儿我的名下了,咱们亲兄弟明算帐。按着规矩我算你一年两成的利息,来,咱们按个手印,这笔钱咱们慢慢还,哥们儿我也不着急”

说着,孙德胜又掏出来准备好的欠条和印泥。也不管车前子干不干,将道士的十指都沾满了印泥,随后印在了欠条上。

这还不算晚,孙胖子当着已经小道士的面,又在欠条上面签上了车前子的名字。这字迹和他自己写的一摸一样,就算找了笔记鉴定专家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破绽。

“知道小兄弟你不方便,哥们儿我替你代劳了。千万不要说谢谢。咱哥们说谢字就远了。”孙胖子笑眯眯的收好了欠条,随后看着眼睛快要冒火的车前子,继续说道:“私事说完了,现在咱哥们聊聊正事,小兄弟啊,你的来历得好好说道说道了哥们儿我用尽了手段,都查不到你的父母是谁,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是那个叫孔大龙的假老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胖子见到车前子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当下他趴在了小道士的嘴边,听了一下之后,笑着说道:“刚刚说完你就忘了,不要说伦理哏”

孙胖子不理会车前子骂人的话,他笑嘻嘻从手里的公文包里取出来一沓文件。从里面找到几张文件纸之后,继续说道:“你的户籍是十八年前,辽东河安县正东乡派出所受理的。父母一栏空缺,监护人是一个叫做孔大龙的道士。户籍登记表上还附带一张说明,上面写着是孔大龙在道观门口捡到的弃婴”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胖子将车前子嘴里的烟屁股拿走,自己又点上了一根香烟。抽了一口之后,继续说道:“为了这个,哥们儿我亲自去了一趟你老家。走访了你们道观周围的邻居,几乎问遍了那边的老人。却没有一个人能说清你是怎么到的太真道观。

关于你的来历,孔大龙每次的说法都不一样。除了在派出所的弃婴说之外,和旁边小卖店的老板娘说这是他的弟弟。他爹妈老蚌生珠生下的你,他们养不了才扔给了孔大龙。和屯子的妇女主任说从人贩子手里救的该买儿童,和村长老婆说,你是他修炼的元婴”

说完,孙胖子将手里的文件合上,随后笑着对一动不能动的车前子说道:“不是我说,你这师父也是又故事的人,和村里的女人关系都不错。当年原本他是没有领养、监护人资格的,可是经不住全村的女人都给他证明,你这才让孔大龙收养。

你三岁的时候,有人家请孔大龙去家里驱邪。当时因为你太小,你师父便带上你一起。根据当事人的口述,那次驱邪原本已经搞砸了,孔大龙让被狐仙迷了的女人按在地上抽大嘴巴。他又哭又叫的声音吓到了在另外一间屋子里的你,当时三岁的你也哭闹了起来,结果你的哭声竟然惊走了女人身上的狐仙。孔大龙这才知道你是个宝贝

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之后,孔大龙从此之后便一直带着你去降妖驱邪。每次只要你一动手,不管是妖还是魅,都被吓的立即逃走。原本你师父的日子过的很拮据,靠你挣到了钱之后这才好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十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你们师徒俩突然大幅降低了出外降妖驱邪的频率。虽然干的活少了,你们却更加的不愁钱了。每隔一两个月,孔大龙便会得到一笔数额不小的汇款。也是从这个时候,他得了赌博的臭毛病。

只不过不管他输了多少钱,总有有人补上这个窟窿。直到半年前,原本一直稳定的汇款突然终止。加上你师父赌的越来越大,开始在外面借钱,最后这笔帐挂在了哥们儿我的身上。”

车前子虽然说不了话,不过心里还是无比的惊讶。孙胖子说的事情,很多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老登儿跑路了,这个胖子从哪知道的?

孙德胜好像猜到了车前子心中所想,他嘿嘿一笑之后,再次说道:“不是我说,看起来里面很多的事情,小兄弟你也不知道。那哥们儿我继续说,你的身世虽然还没有搞清楚,可是这么多年以来,谁给你们师徒俩汇的钱,哥们儿却查到了”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又取出来厚厚一摞银行汇款存根。让车前子看到了这些存根上面的金额之后,孙胖子继续说道:“一共是一百三十三笔汇款单,金额总数是七百一十三万。合着一年七十多万,开始两三年的汇款人就是我们民调局前句长高亮的秘书王璐,每笔账走的都是民调局关系公司的帐,难怪了,每次局里对账的时候都查不到。

不过七、八年前,高老大去世之后,汇款的公司便改成了象港的一家贸易公司。这家公司的马老板和哥们儿我也是熟人,我去问过,是高老大在走之前,亲自嘱咐过马老板。让他继续负责你们师徒俩的日常用度,说你们师徒俩日后会帮他渡一场大劫难。

可惜啊,马老板的目光太浅了。给了七年的钱一直见不到回报,便自作主张的不再给你们师徒俩汇钱。不过坏事也能变成好事,我们哥们儿这才见了面”

终于要说的话说完,孙胖子长长的出了口气。喝了口水,又缓了一会之后,再次对着车前子说道:“该告诉你的,哥们儿我都说了。这算是有诚意了吧?不是我说,哥们儿我接替高老大做了民调局的句长,原本你们师徒俩后半辈应该我管。不过小兄弟你也看到了,哥们儿我刚刚让人把句长捋下来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说到这里,孙胖子装模作样的长叹了口气,随后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眼看着你没落魄吧?之前还想要请你给哥哥我做个私人助理,可是我攒下来那点家底,都还了你们师徒俩的帐了,实在是没有闲钱。

不过好在哥们儿我在民调局还有点脸面,上下托关系最后给你弄了个调查员的位置。你身体康复之后,咱们哥俩就在一个马勺里混饭吃了。别小看这个调查员,吃饭不成问题,剩下的钱就还我的利息。咱们不着急,能还多少算多少。还不上的利息就进本金,再重新算利息”

说着,他又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份合同。和刚才的欠条一样。盖上了车前子的指纹,然后有替他在上面签好了名字。

车前子气得翻起了白眼,要是他能动的话,这时候已经和孙胖子拼命了。现在只能眼看着自己莫名其妙的欠了这么一份合同,照着上面利滚利的算法,用不了几年,欠的钱就要过亿了。

孙胖子这边刚刚弄好合同,病房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随后另外一个白头发的男人走了进来,这个人和之前的辣子、吴仁荻都不一样。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不出来此人的真实年纪。动作表情还有些羞涩,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学毕业不久,涉世未深的年轻人。

看到白发男人进了病房,孙胖子冲着他打了声招呼:“老杨,听辣子说你找我?不是我说,什么事情不能回去说?你还跑到医院了。”

这个叫做老杨的娃娃脸男人抿嘴笑了一下,说道:“还说我,大圣你不是一样吗?民调局的事情都不管了,跑到这里和这个小道士说悄悄话。”

“不是我说,哥们儿我现在是二室调查员,局里的事情有杨书籍,什么时候轮得着我这个小调查员管?”孙胖子跟着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直说吧,什么事情要哥们儿我帮忙?”

老杨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车前子,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开口说道:“我收到了个消息,有人在九河鬼市上看到了广元冥鉴,那个我用的着”

孙胖子一听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和杨书籍说啊,现在你们俩加上大杨穿一条裤子,不是我说,都他么三杨开泰了。你一张嘴,杨书籍要什么给什么。”

听了孙胖子的话,老杨一点尴尬的意思都没有。他笑了一下之后,说道:“我们加在一起也不过就是三只羊,加在一起也算计不过你孙大圣。敢说杨军不是你故意放在杨书籍身边的?我是看破不说破,民调局刮的风都是你吹过去的。和你实话实说,盯上广元冥鉴的可不止我一家。欧阳偏左已经往九河跑了,那边鬼市的水深,小心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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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欧阳偏左这个名字的时候,孙德胜的眼睛眯缝了起来。看了一眼一动不能动的车前子,随后对着老杨说道:“亲兄弟明算帐,老杨你进不去鬼市,那哥们儿我要是替你拿到了什么广元冥鉴的话,你是不是也要表示表示?”

老杨这次就是来和孙胖子讨价还价的,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对着孙德胜伸出来一根手指头,说道:“一次换一次,只要大圣你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句话”

孙德胜有些‘不满’的说道:“什么叫一次换一次?说的那么生分,好像老杨你不帮哥们儿我,我就不帮你似的。那啥,用你的地方先欠着,眼前有件小事要先麻烦你。看到床上躺着的小兄弟了吗?哥们儿心软,看不得他再这么受苦”

老杨知道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的人是谁。他摇了摇头,对着孙德胜说道:“这是吴主任送进来的人,你让我救治他?那躺着不能动的人就要换成我了再说了,大圣你找错人了,救人的活儿是杨军擅长的,我擅长的是送人。你让我弄死个把人也就是吹口气的事。可是救人就是外行”

听着老杨不肯就范,孙胖子也不逼他。他笑呵呵的掏出来电话,打了一个号码出去。接通之后说道:“欧阳主任啊,怎么听说你到九河了?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做监视?虽然哥们儿我不做句领导了,可也要关心关心你这位老前辈啊。不是我说,我在九河有几个朋友通鬼市的也有啊,九河聂老三听说过吧?对,就是他大上个月在鬼市收到一套六耳冥器,要不要找他帮你通通关”孙胖子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笑嘻嘻的看着老杨。

这个叫老杨的白发男人,一开始还带笑模样看着孙胖子。可是听到这个胖子嘴里说到聂老三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些僵硬。后来又听到孙德胜提到了六耳冥器,这一下老杨眼角的肌肉开始没有规律的抖动了起来。

就在孙胖子开始翻找他朋友聂老三联系地址的时候,老杨走到了车前子的面前。他直接一把撤掉了道士身上的被子,随后又拔掉了他身上插的各种管子。

孙胖子见到了老杨的动作之后,笑眯眯的挂了电话,说道:“还是老杨你够交情,就知道你心肠软,见不到我这小兄弟在病床上遭罪”

“大圣,你可能是误会什么了。”老杨抬头看了孙德胜一眼,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我来动手救治他是最坏的选择。我的本事从来就不是救人”

说话的时候,老杨伸手在车前子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就在手指尖触碰到额头的一瞬间,巨大的痛楚袭来,原本就奄奄一息的道士经受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后他的眼前一黑,再次陷入到了昏迷当中。

不救还好,怎么一动手就要把车前子送走?孙胖子虽然多少有些心虚,不过表情上却没有带出来一丝一毫的异样。他笑嘻嘻的对着老杨说道:“不是我说,你这不是图省事要送他走吧?老杨,你这么搞的话,咱们可是伤交情啊。”

白发男人也不理会孙胖子,他的手指划到了车前子的咽喉位置,顺手又在这里‘轻轻’点了一下。原本还在昏迷当中的车前子又遭受到了另外一种剧痛,好像有人将他的脖子生生扯断一样。这样的痛苦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面前那个有些腼腆的老杨,一张嘴又喷出来一口白沫子

老杨也不理会这个年轻人,他一边将手指划向车前子的心口,一边对着孙胖子说道:“之前吴主任打断了他身上主要部位的骨头,原本就这么静养的话,年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时常头晕目眩、偶尔的中风,大小便不受控制之外,和一般八十来岁的老头也没什么区别。

既然大圣你开了口,那我也豁出去了。只不过你这小朋友就要遭点罪了,我要重新打断他的骨头,然后再用手段将他们快速的愈合。不过只是愈合,头晕、中风和大小便失禁我是无能为力的”

这时候孙胖子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了,原本他以为吴仁荻只是让这个年轻人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也就得了。没有想到会吓这么重的手,这也不是吴主任以往的作风啊。他什么时候下手这么狠辣——不对,这不是自己老丈杆子的意思

当下,孙胖子似笑非笑的对着老杨说道:“真是吴主任的意思?还是老杨你担心把这小兄弟救治过来,惹他老人家不高兴?这次私下留点手段,日后也好有个说辞。不是我说,老杨你也不用这样,留他一条命”

孙胖子说话的时候,老杨的手指已经到了车前子的胸前,只要自己轻轻一点,年轻人便会再遭受一次生不如死的痛楚。他甚至可以制造出来一场失误,直接将这个年轻的道士送走。只要说是失手了,孙胖子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至于那个广元冥鉴,也可以等到欧阳偏左到手之后,自己在施展手段‘拿’过来。

听到孙德胜说破了自己的心思,老杨心里犹豫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车前子的心口,就等着看稍后如何发力了

孙胖子已经转过了身子,不忍心看车前子再受痛苦。随后身后果然传来一声惨叫声,听这动静,这一下小道士受的伤不轻。孙德胜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准备让老杨停手的时候,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就见那个娃娃脸的白发男人满身鲜血的倒在了地上,而那个应该还不能动弹的车前子已经站了起来。

此时的老杨也是满脸惊诧的表情,他全身上下,每一处汗毛孔都在渗血。几次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无奈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样,一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此时的车前子浑身赤裸,目光空洞的盯着老杨,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孙胖子却连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老杨又翻车了?这个叫做车前子的年轻人干的?不可能啊,这样的年轻人一百个捆在一起,也不会是老杨的对手。饶是孙德胜这样的聪明人,也想不到这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是吴主任到了,看不惯老杨的小动作,这才动手教训了他?也不可能

就在孙胖子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时候,车前子转身向着他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继续的嘀咕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词语

“小兄弟,不是我说,刚才你也听到了,咱们俩是一头的。”孙胖子一边向着病房门口蹭,一边对着车前子继续说道:“这都是杨枭自己的意思,哥们儿我发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车前子已经到了身边。嘴巴贴在了胖子的耳边,这时候孙德胜终于听清楚了这个男人说的什么:“别欺负我是他护身神谁欺负他死”

说到这里的时候,车前子一翻白眼,再次昏倒在了孙胖子的面前。

孙德胜这才擦了一把冷汗,随后自言自语的说道:“高老大,你到底养了个什么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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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枭老杨之前在民调局的外号叫做翻盘小王子,只不过他以前翻车的对象都是一些成了名的‘人’物。好像现在这样,让个小道士弄得不能自理,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这时候孙胖子叫来了医生,分别查看了一番两个人的伤势。不查还好,经过详细的检查之后,发现原本和植物人没有什么区别的车前子竟然已经痊愈。x光、b超以及核磁共振等一系列的检查,都现实这个年轻人身上没有什么内外伤。只是因为劳累,陷入了昏睡而已。

杨枭的检查结果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全身的骨头断裂了一半。心脏收到了震荡,脾脏破裂,一个肾脏充血坏死、小肠断裂加上肝脏大面积渗血。这就是比活人多出了口气

看到这个报告之后,医生已经开始暗示孙德胜:“这救不救的没什么区别了,也就是一个小时的事情。去找家属吧,别让患者这么受罪了。”

这是要拔管啊孙胖子苦笑了一声,知道医生也是好心,也没有这么解释。他借口去找杨枭的家属,出去转悠了一圈。等到孙德胜回来的时候,趁着没人注意,从怀里取出来两包血浆。随后灌进了杨枭的嘴里。

“老杨,也不知道你是什么血型,这两包o型血你对付着喝两口,不行再给你换。不是我说你,太冲动了,吴主任都没说弄死这个小道士,你就敢下死手别那么瞪我,那几下和弄死他有什么区别吗?结果自己躺在床上了吧,以前翻车就翻了,不管怎么说翻了你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被个毛头小子翻了,心里不是滋味吧”

两包血浆下肚之后,杨枭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他有气无力的指了指自己被拔下来的衣服,说道:“闭嘴上衣口袋红色的瓶子”红色的瓷瓶里面都是红色的药面,在杨枭的要求之下,孙胖子将整瓶的药面都灌进了他的嘴里。随后用一瓶葡萄糖水将药面冲进了老杨的肚子里。

药面下肚之后,杨枭的脸色又好了几分,起码能说出来整句的话了。他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的对着孙德胜说道:“大圣,这个小道士到底什么来头?你是不是故意隐瞒不说,就等着看我的笑话?”

“哥们儿,但凡我知道这孩子有这个本事,早就把他供起来了。还能让你对他动手”孙胖子难得的说了句心里话,他先关了病房里面的氧气,随后点上了两根香烟,一根塞进了杨枭的嘴里。另外一根自己抽了一口,缓了缓之后,继续说道:“我还纳闷,高老大怎么对这小道士这么上心,现在多少明白点了。要是用得好,这就是个宝贝疙瘩”

“正好”杨枭抽了口烟,随后吐掉了大半没抽完的香烟。随后继续说道:“我进不了鬼市,沈辣去给吴主任办事,你带上这个小道士吧。只要广元冥鉴到手,这一下我也认了。”

听到杨枭这时候还惦记着广元冥鉴,孙胖子也开始好奇起来,说道:“老杨,这个什么冥鉴是什么宝贝,你能这么上心的可是不多。还有九河那个鬼市,以前在局里也听他们说过几嘴。当时也没听明白,怎么就鬼市了?”

孙胖子自打进了民调局开始,对局里的业务就不怎么上心。他的本事是在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和突发事件上,这个老句长高亮也已经给孙德胜定性了。论起来局里的业务能力,他孙胖子绝对的倒数。

趁着自己还在恢复身体,杨枭对着孙胖子说道:“九河鬼市你都不知道?九河是通往阴阳两界的出口之一,偶尔下面会有阴司鬼差将冥府的宝贝偷出来卖掉。只是这个机会十分难得,有人在鬼市转悠了一辈子,也没有遇到过几次”

听到这里,孙胖子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杨枭的话,他说道:“老杨,你先等等吧,阴司鬼差偷下面的宝贝上来卖?卖给谁?卖的钱他们能干什么用?换成纸钱再少给自己?这个不能够吧”

听到孙胖子这个民调局的前局长竟然对鬼市一窍不通,杨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当初高亮也是瞎了眼算了,我从头和你说吧。阴司鬼差也分好几种,有一种是阳世差。就好像以前跟着郝正义的鸦那样,有特殊的办法可以混迹阴阳两界。替冥府巡视阳间,这些人也是大活人,在阳世也要生活,也要吃喝嫖赌。”

“你这么说,哥们儿我就明白了。”孙胖子点了点头之后,继续说道:“那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一旦被什么阎君发现,那妥妥的要剥皮抽筋下油锅啊”

“大圣,你这么一个聪明人怎么想不到?”说到这里,杨枭四下看了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要是阎君也偷着卖下面的宝贝呢?听说这一任的阎君喜欢装扮成富商上来办事,他比我可会花钱,想要维持可不是一亿两亿的事情传说他还给有钱人买卖寿命,当然了,这个我是不信的”

杨枭是在冥府挂了名的,他可不敢得罪下面。赶紧说的过头了,急忙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对着孙胖子继续说道:“我是在下面挂名的,阴司鬼差想要至于我死地。见了我不动手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把宝贝卖给我?再说说鬼市的事情,那边和这里的潘家园、老簋街差不多,都是卖假古董和旧货的。天不亮的时候就开市了,你记住了,这个时候里面会混着卖宝贝的鬼差,等到天光大亮之后,阴司鬼差就撤走了”

孙胖子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到杨枭说这几句话,他才开口说道:“不是我说,再聊聊广元冥鉴,什么宝贝让你这么上心?”

“这个你别操心了,知道东西到了手,你自然会知道的。”这么会功夫,杨枭已经彻底缓了过来。他从病床上爬了起来,一边拔掉自己身上的管子,一边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事情拜托你了。千万别让欧阳偏左先弄到手,说句犯忌讳的话,一旦真出现了那种局面大圣,说不得我要送他先走一步了”

杨枭虽然下手狠辣,可是却从来不对自己人下手。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证明那个广元冥鉴对他有多么重要了。

孙胖子还打算再劝两句,病房大门打开,那位劝拔了杨枭管子的医生正走了进来。见到光着膀子,露着一身精炼白肉的老杨,医生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确定了这就是刚才那个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尸体’之后,嘴里喃喃自语的说道:“不可能——这是医学史的奇迹你不要走,我要给你做全面的身体检查”

杨枭连理都没有理这位医生,他回头冲着孙胖子说道:“去九河,记得啊,是广元冥鉴”说完之后,他的身体一晃,随后消失在了医生和孙胖子的面前。

看着张口结舌的医生,孙胖子嘿嘿笑了一下,说道:“哥们儿我说这是幻觉,你信吗?要不平行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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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前子昏睡了也不知道多久,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是医院的病房了。自己身在一辆商务车上面,有人给自己穿了一套税务人员的制服。小道士迷迷糊糊的摸了摸上衣口袋,在里面找到了一张当时税务局的工作证件。

车里面只有车前子一个人,车窗外面漆黑一片,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地方,更不清楚现在几点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推测也就是凌晨三点来钟道士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车上来的。他最后一段记忆是在医院里,好像被孙德胜坑了一把,然后又出现了一个叫老杨的白发男人。他的记忆到这里便消失了

这时候,商务车外面终于出现了亮光。透过车窗看到有几个人推着小车,开始在街道两边摆摊子卖货。这些摊子越来越多,开始只有四五家,没过多久变成了十几家,几十家,最后整条街道两边都摆了几百家的小摊位。

每个摊口前都摆放着一盏油灯,除非有人亲眼看到,否则很难相信这个电气化已经普及的年代,还会有地方出现这么密集的油灯。不止是摆摊子的摆放油灯,来买东西的也是人手一盏油灯。

除了几百盏油灯之外,这些小摊子还有个共同的特点,没有人大声说话。如果有人在这里发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买卖双方便会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用两个人刚刚能听到的声音开始讨价还价。这么大的一个市场,安静的有些吓人

这些摊子售卖的货物多种多样,有不知道旧家具、旧电器和旧衣服。还有小孩子玩的玩具,家里用的锅碗瓢盆和菜刀、餐具之类的,甚至还有人摆摊子卖吃食。有个卖馄饨的小摊子就在商务车旁边,一阵一阵馄饨的香气飘了过来。让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东西的车前子,顿时饥肠辘辘了起来。

车前子已经顾不上自己有没有钱了,他直接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到摊子前面找了个长条凳子坐下,随后对着馄饨摊老板说道:“先来一碗馄饨,有没有烧饼?油条也行只有锅盔啊,也行,来俩锅盔。再来俩茶叶蛋咸菜?要,还有酱牛肉啊,要找马上就能吃的,一样先来一份”

馄饨摊老板是个驼背,听到车前子的嗓门越来越大,他急忙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凑在了小道士的耳边,低声说道:“嘘小老弟你是外地人吧?咱们九河早市的规矩,天亮之前不能大声说话我都听到了,你先坐一碗菜肉大馄饨,两个锅盔和茶叶蛋。再来一盘子酱牛肉和咸菜”

老板的手脚也麻利,十分钟不到,已经将馄饨和其他的吃食都摆在了车前子的面前。看着狼吞虎咽的小道士,馄饨摊的老板又给车前子煎了个鸡蛋。随后说道:“小老弟你慢点吃,我这馄饨有的是。不够我再给你下”

就着俩锅盔和鸡蛋、牛肉,车前子喝了一碗馄饨。心头的饥火这才被压了下去,只是还没有吃饱,随后又要了一碗馄饨。这时候发现身上还有个钱包,打开看到里面有三百多块钱,他这才松了口气,不至于吃霸王餐了。

趁着第二碗馄饨还没有熟,车前子开始对馄饨摊老板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老板,这黑灯瞎火的什么地方?听你的口音不是北京人吧?”

“小老弟你玩笑吧?人都在我们九河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在九河当然是九河人了。”老板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不过看到面前的年轻人不像是开玩笑,他便继续小声说道:“昨晚喝了大酒吧?把自己喝断片了这是九河市的早市,老弟你是来征税的吧?我们交场位费的时候交过人头税了。”

九河——早市车前子想起来在病房里,那个叫老杨的人对孙德胜说的话,里面好像提到了九河鬼市。当时自己虽然动不了,可是听地真真的,不仅可能听错。

此时,第二碗馄饨已经熟了,车前子从老板手里接过了馄饨碗。客气了一句之后,他再次说道:“老板,听说过九河鬼市吗?鬼市在什么地方?”

“鬼市?这里不就是鬼市吗?”馄饨摊老板擦了擦手,随后继续说道:“我们这里的规矩,早市凌晨两三点就要支上,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收摊。加上每个摊位前面都要摆一盏油灯,说话还不能大声,不知道的路过能被吓一跳。外地人不明白我们的规矩,就管我们的早市叫鬼市。早市、鬼市都是一个地方。”

说话的时候,老板指着街道两头,继续低声说道:“看到了吗?可着这条大街都是早市,看着好像是卖破烂的,里面真有好东西。大大前年,有人收过一个正经仿青花瓷的罐子。别看是仿的,也值一万多”

这时候,车前子第二碗馄饨已经下肚。吃了东西之后,身子也跟着缓和了起来。当下给了饭钱之后,他准备回到商务车上,等着看是谁大老远把自己从北京弄到九河来的。等到他回头准备上车的时候,才发现那辆商务车已经消失不见。喝了两碗馄饨的功夫,这车已经开走了?

看着车前子原地转了几圈,馄饨摊老板会错了意,说道:“忘带油灯了吧?别着急,你这样的人天天都有,我们摆摊子的都会多准备几盏。拿着,逛完还给我就行。”说话的时候,老板取出来一盏满是油垢的油灯给了车前子。

就这样,昏头昏脑的车前子举着油灯,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中走来走去。里面卖的东西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要揭开一个疑问,是谁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的。

走过了十几个摊子,车前子来到了一个旧书摊前。他倒不是有雅兴搜罗旧书,只是逛的无聊,看到摊子当中摆放着几本小人书,准备翻看翻看消磨时间。

可能是看准了车前子只看不买,摊子老板凑了过来,在小道士的耳边有些不客气的说了一句:“看两眼行了,买不买?不买换一家逛逛。”这人说话的声音

听到旧书摊老板的话,车前子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这个感觉太熟悉了,之前跟着老登儿出门做买卖,那些‘大仙’们就是这么说话的。

当下,车前子举起来的油灯,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亮,看到了一张四十多岁男人的脸。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旧书摊主突然哆嗦了起来。他也不要摊子了,转身便向着身后跑去,一边跑一边张嘴发出一阵尖利的叫声。

原本悄无声息的鬼市,突然响起来这一阵叫声,周围一些摊主都顾不上做生意了,纷纷仰头向这里张望。看到了车前子的相貌之后,几个摊子也跟着一起向后跑去。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座高楼顶层,孙德胜站在一个高倍的红外线望远镜旁边,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都看清楚了吗?几个人?”

正在用望远镜监视早市的人,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五个人,我们的人已经压上去了,不过孙句,这样管用吗?”

“当然不管用了,记住了,哥们儿我退下来了,以后叫大圣就好,咱们论哥们儿。”孙德胜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我这叫打草惊蛇,卖宝贝的人着急脱手,现在不敢动了吧?等着哥们儿我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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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下面市场很快恢复了平静,孙胖子对跟着自己的调查员继续说道:“看到欧阳主任了吗?他没起疑心吧?”

调查员说道:“欧阳主任在第七十三号摊位,车前子是生面孔,面对面他也不认识。我找的也不是局里的人,最多他会以为是有人发现了阴司鬼差引发的骚动,不会引到孙句您的身上。”

孙胖子笑嘻嘻的点了点头,随后自言自语的说道:“哥们儿我就说这小道士不一般,孔大龙真是不识货,就算没有高老大那俩钱,一辈子也能吃香喝辣的”

孙胖子的话还没有说完,负责监视鬼市的调查员再次开口说道:“孙句,欧阳主任带着他的人撤了。一共六个人,走的东出口”

孙胖子看了一眼手表,一边随后起身换上了工商局的制服,一边对着调查员说道:“不是我说,欧阳偏左他们得了什么宝贝没有?”

“五室的调查员都空着手,欧阳主任在三号摊位买了一块旧手表,在二十一号摊位买了件夹克。然后一直在各种旧书摊转悠,不过并没有再买下什么东西。”

听到欧阳偏左空了手,孙德胜嘿嘿一笑,随后抄起来桌子上的对讲机,说道:“二十分钟之后,东西两个口开始对冲。划重点——一家都不能拉下”

孙胖子说话的同时,还在旧书摊的车前子有些郁闷。自己应该是被孙胖子当枪使了,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这杆枪却一点都摸不到头绪。

就在车前子犹豫着是不是先去找孙胖子的时候,市场却开始骚动了起来。从大街的东西出口分别冲进来百十来个税务、工商局的稽查人员,以及当地的派出所的协警。这些人出现之后,摆摊的小商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开始慌乱了起来。纷纷推着自己的小车,准备从另外一条出口离开。

没有想到,对面也有大批的政府人员。也是这条大街缺德,只有东西两个出口,两侧都是居民楼的外墙,想找个地方逃走都找不到。

要只是工商、税务的人那也没什么,那些巡捕还是惹不得的。不过这些小商贩很快反应了过来,自己只是卖些不值钱的旧货,充其量就是扰乱市场秩序,连无照经营、偷税漏税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教育教育。

看到这些稽查人员当中,有人和自己穿着一样的制服,车前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挤进人群当中,果然看到了身穿工商制服的孙德胜。此时正举着个喇叭在对着几个有些激动的小贩解释:“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人天天这么占道经营还有理了?买卖旧货是没多大罪过,可是你们坑害外国友人,把脸都丢到国外去了?

上个月,有个老美在这里买了张唐伯虎的春宫。你们好意思撒尿作旧吗?人家捧着古画上了飞机,想在机舱里学习学习,结果一打开整个机舱都是尿骚味。现在这件事闹的太大了,有关部门专门下了文件要严肃处理。一天不找到卖假画的人,你们这个市场一天就别想再开。那个谁,登记所有小商贩的信息”

说到一半的时候,孙胖子在人群里发现了车前子。冲着小道士挤了挤眼,随后他将喇叭递给了身边的工作人员。随后走过来将车前子拉到了后边,笑嘻嘻的说道:“哥们儿我就知道你有能耐,等着事情结束回去的,我做东”

“不用客气,等着到你头七的时候,和解秽酒一起吃吧。”车前子紧紧抓住了孙胖子的胳膊,盯着他说道:“直接说,说不明白的话也让你住半年的医院”

看到孙胖子被车前子制住,跟着他来的调查员就要过来解围。却被孙德胜拦住,说道:“你们忙你们的去,这是我亲兄弟。闹着玩恼了,哥们儿我劝两句的事儿你们该登记的登记,该没收的就没收小兄弟,咱们车上说”

说着,孙胖子带着车前子上了前面一辆印着税务稽查的面包车。上车之后,他笑嘻嘻的对着车前子说道:“哥们儿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事情急又来不及和你说,只能委屈小兄弟你了。你先把手松开,我和你说”

说话的时候,孙胖子看了一眼手表,随后指着的市场说道:“看到这个鬼市了吗?当地人也叫做早市。别以为就是买卖几件旧货、破烂的,里面的水深着呢别看规模不大,就这么一条大街,可是清末那会有九河的时候就有这个鬼市了。

什么买卖旧货都是幌子,鬼市里面分着阴阳。多了不敢说,起码十分之一摆摊的都不能叫做‘人’。

这里有卖冥器的,还有买卖一些法器和典籍的。不过因为从来没有干过出格的事情,高老大时期一直就是睁只眼、闭只眼,这里也算是民调局都插不进手的法外之地了。当初处理很多事件的线索还是在这里找到的”

孙德胜对鬼市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在来九河的路上,他通过电脑查找了当初老民调局时期留下来的资料。想不到这里的水深到了连高老大都不敢轻易动的程度,难怪杨枭会找到自己。换另外一个人类似杨书籍,还真办不下来。

听着孙德胜磨磨唧唧的诉说,车前子脸上流露出来不耐烦的神色,他直接打断了孙胖子的话,说道:“这和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为什么把我带过来?问的是这个,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好好想想”

车前子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包车外突然响起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孙句长,聊聊?”

听这声音耳熟,车前子不由自主的转头向着窗外看去,就见那个有些驼背的馄饨摊主站在车门外。虽然话是冲着孙德胜说的,可是说话的时候驼背老板却不看车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闹哄哄的鬼市方向。

“聊聊就聊聊”孙胖子嘿嘿一笑,他也不开车门只是摇下了车窗。隔着车门继续说道:“距离天亮还早着呢,还以为你们再过个把小时才能来找我。赶紧聊吧,我事儿多”

“你们这次闹得大了,高亮在世的时候可不敢这么搞。鬼市里面有大人物,闹僵了对谁都不好。”驼背继续盯着鬼市,顿了一下之后,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我们和孙句长之前没打过交道,为了表示诚意。这是一点小意思”

说话的时候,他手里变戏法一样出现了个小小的檀木盒子,将它交到了孙胖子的手里,随后继续说道:“对孙句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最近下面出货,我们耽误不起。过了这几天,还有一份心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孙胖子已经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珠子,在黑漆漆的环境当中,竟然散发出来幽幽的光亮。

车前子再没见识,也知道这就是传说当中的夜明珠了。心里正在惊诧的时候,就见孙胖子笑呵呵将珠子塞进了他的手里,说道:“拿回去给孩子玩,这玩意儿我那有的是。不是我说,要是觉得个头太小,找你嫂子换去”

这几句话说的,车前子再看孙德胜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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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暖心’的话却把外面的驼背得罪了,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孙句长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这份心意?那就还给我”

说话的时候,驼背摊主竟然伸手去抓车前子手里的檀木匣子。却被小道士一巴掌打在手背上,随后抄起来放在后座的扳手,连吼代叫的要下车和驼背拼命:“锣锅子你想明抢吗?信不信爷爷把你的锣锅子拍直了?老子不管这珠子是谁的?现在是我的!敢动它一手指头试试”

好在孙胖子手疾眼快,急忙抱住了车前子,随后对着呆住了的驼背摊主说道:“还卖什么呆?赶紧撒丫子跑啊不是我说你,我这小兄弟疯起来,连我们家吴主任都不放过”

驼背摊主不相信这年轻的小道士敢对吴仁荻下手,不过看着对面鬼市那边的人正在向着这边张望,他不想自己的身份被人看出来。当下只能悻悻的转身离开了这辆面包车,临走之前,他最后说了一句:“孙句长,事情闹大了。你也准备一下”

回到了鬼市里面,他又变回来那个馄饨摊的小老板,哭丧着脸指向孙胖子、车前子这边,对着其他人说些什么。大概的意思是车上那个年轻的税务,刚才在他摊上喝了两碗馄饨,就给了一碗的钱。驼背刚才过来要,小税务说什么都不认账了。

孙胖子不管驼背那边怎么解释,他笑嘻嘻的劝住了车前子,说道:“兄弟,看在哥们儿我的面子上了。再说你弄死这个驼背也没用,他就是鬼市幕后的白手套。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消消气,回燕京之后到家坐坐,哥们儿再给添个珠子凑一对。没事盘着玩”

看在夜明珠的份上,车前子对孙胖子的气消了一大半。他收起了珠子之后,对着孙德胜说道:“别说我占你的便宜,要我干什么你就说。你们不是想要什么广元冥鉴吗?那个是不是在驼背手里?一会我把他打晕了,你去抄家”

“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哥们儿我是文明人。”孙胖子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再说那件宝贝也不在驼背的手里,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着急咱们先来惊动惊动鬼市的,离天亮早着呢”

这边孙胖子还要继续说几句,对面突然开过来一辆宝马轿车。轿车停在了面包车旁边,也跟着降下了车窗玻璃,露出来一张四十来岁,满脸大麻子的人头来。

“大圣!哥哥我还想着过来给你探探道,想不到你小子先到了。你这行头又换了?上次咱们哥俩见面的时候,我记得你还是海关的人,还是大圣你手眼通天”麻子脸笑了一下,随后掏出来一支雪茄烟,顺着车窗扔在了孙德胜的手里。随后笑着继续说道:“前天晚上你给我电话之后,哥哥我已经给你打听了。没听说鬼市有新面孔卖字画啊”

麻子脸正是孙胖子对杨枭提到的聂老三,他是孙德胜当初在缉毒处做卧底的时候认识的朋友。聂老三原本就是九河人,这些年回来发展,据说发展的还算不错,九河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孙胖子跟着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雪茄递给了车前子,随后打开了车门,对着聂老三说道:“三哥你过来坐,不是我说,咱们哥俩多年不见了。一会这边的事情完了,哥们儿我请你吃早点。”

“早点不着急,哥哥我是地主,要请也是我请”聂老三并没有过来的意思,他顿了一下之后,对着孙德胜继续说道:“是这么回事,鬼市里面也有我的买卖。你放心不是白面、军火,那个我也不敢动。就是几箱子走私货,我贪便宜进的,总不能砸手里吧?”

孙胖子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知道了,三哥你一会过去说一下,就说我点头了,让你把货赶紧挪走。”

“那哥哥我就不客气了,一会天亮了,咱们去吃广东早茶。就当我给你们接风了”聂老三说完之后,发动汽车开到了鬼市的入口处,和那边的看守入口的执法人员说了几句。随后,孙胖子手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孙队,这里有个叫做聂华丰的人,说你同意让他将货物搬走了?”

“什么聂华丰、聂丰华的,不认识”孙胖子嘿嘿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把这个人扣押起来,现在开始到天亮,这边只许进不许出如果有人敢闹事的话,你们就出面制止。记住了,不要怕把事情闹大”

聂老三没有想到孙胖子会翻脸不认人,当下对着这边一阵破口大骂。有人想要制止,却被孙胖子用对讲机拦住:“让他骂,我刚说的不要怕把事情闹大。不是我说,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看看是谁不可收拾”

孙胖子的声音不大,不过从对讲机说出来之后,却瞬间让对面闹哄哄的场面安静了下来。车前子看了一眼对面,随后对着孙德胜说道:“我明白过来了,怕闹大的不是你,是鬼市里面的幕后对吧?所以他们才这么偷偷摸摸的在鬼市交易,天亮就要赶紧离场。”

孙德胜冲着车前子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手表之后,说道:“所以说我不着急,天亮之前这里的事情不解决,有麻烦的不是哥们儿我。”

车前子倒是无所谓,自己得了一枚夜明珠,卖的钱也够自己下半辈子了。至于在医院被孙德胜坑着签的欠条和合同也没什么,他也没有什么契约精神。反正是这个胖子坑的自己,大不了把他绑了揍一顿,再把欠条和合同改回来。

又过了十五分钟左右,馄饨摊的驼背老板经过同意,再次来到了面包车前。这次他没有了刚才的脾气,低着头对车里的两个人说道:“孙句长,我来传个话。一千两黄金加上五十年的阳寿,你卖个面子,让你们民调局的人都撤了”

孙德胜冲着驼背笑了一下,说道:“黄金我出一万两,有本事你们再扣我五十年的寿数。买你们在鬼市交易的玩意儿,不是我说,骆驼你和你们老板商量一下,你们卖东西卖谁不是卖?随便你们开价?要钱要金子随便,哥们儿不还价。要是以物易物也说出来。这世界上哥们儿拿不出来的宝贝不多”

“不行”这个叫做骆驼的驼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说道:“孙句长你的名声太响了,这个圈子没有不知道你的‘人’。你买走就等于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了,那些东西能见光的话,我们老板也不会开鬼市买卖了。”

听到驼背不答应,孙胖子倒是没有翻脸。他转脸冲着车前子笑了一下,眨眨眼睛做了个鬼脸。

车前子虽然冲动,不过不是笨人。他立即明白了这个胖子的意思,开口对着驼背说道:“那我总不是什么名人吧?我买,不管什么东西我都包圆了”

驼背没有想到车前子会插一脚,这个年轻人的底细他还没有查到,实在不敢轻易回答。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低,面包车的车窗瞬间结了白霜。随后白霜形成了一张人脸,霜降的人脸对着车内的胖子说道:“孙德胜,你这次玩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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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白霜人脸的时候,孙胖子心里开始后悔。这次有些托大了,这八成是杨枭都不敢招惹的角色,对方真和自己拼命的话,就靠车前子这个小道士,够呛啊

孙德胜正在犹豫是不是说句软话的时候,没留神旁边的小道士已经替他开了口,说道:“玩火就直接烧死你了,别装神弄鬼的,你爷爷我见的多了。有胆子你就露一面,我不把你的黄子挤出来,我、还有这个孙德胜都跟你的姓”

你就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吗?孙胖子想要去捂住车前子的嘴巴。可是没有想到小道士的身手比他想象的还要利落,顺手打落了孙胖子的手,随后一口唾沫吐在了白霜人脸上,说道:“没胆子就把脸扎裤裆里藏起来,还化霜吓唬人,以为爷爷我不会破解吗?”

说话的时候,车前子回身从箱子里掏出来一瓶白酒。为了逼真,孙德胜从当地的工商所借了这辆执法车。车厢里面是昨天下午查获的假酒样品,还没有来得及撤下来。小道士刚才被孙胖子带上车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了。原本想着用酒瓶去砸孙德胜的,想不到现在自己已经和这个胖子站在一边了。

车前子灌了一口白酒,随后掏出来打火机打着了火。这一口白酒喷出来,变成一个火球打在了白霜人脸上,瞬间便融化了这张人脸。

就在车前子以为自己已经驱邪的时候,身边的孙德胜突然大叫了一声:“这次真是玩火了!赶紧下车跑啊”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第一个冲到了车外。

这时候车前子也明白了过来,自己刚刚喷出来的火球打在车窗之后,瞬间断裂成了无数个小火球,四散在了车厢里。车座附近原本就摆放了不少易燃物品,接触到了火源之后,立即引燃着起了大火。

看着火势无法立即扑灭,车厢里也没有灭火器,车前子只能跟着跳下了面包车。随后,车厢里面的火势起来,瞬间将这辆面包车变成了火海。

见到车前子还有些发呆,孙德胜立即过来拉着他向着远处躲去。他们俩刚刚逃到了鬼市入口的时候,着起熊熊大火的面包车发生了爆炸。巨大的火光将周围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缓过来这口气之后,孙胖子叫来了骆驼。看着这个惊魂未定的驼背,他指着已经烧成空壳的面包车,对着他说道:“不是我说,现在事情越闹越大了。拖得久了闹到那个‘人’的耳朵里,你的主子也不能收场了。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你们没多少时间了。”

驼背知道孙德胜说的没错,他也有些慌乱了。恶狠狠的瞪了惹祸的车前子之后,驼背转身再次走进了鬼市当中。

车前子忘了自己刚刚点了辆车,看着驼背敢瞪自己,当下立即犯了脾气。冲着他的背影说道:“老登儿你瞅啥?是不是看见别人挨大嘴巴,你眼馋了”

“小兄弟,要不是你的底细哥们儿我知道。还以为你是那位陛下的骨血,行了,看我的面子少说一句。不是我说,车子我赔”孙德胜难得的苦笑了一声,随后拉着车前子坐到了一边。继续说道:“我受累打听一下,兄弟,你喷火驱邪的本事谁教你的?”

“这个还用得着教?自己琢磨出来的。”车前子看了孙胖子一眼之后,继续说道:“以前跟着我们家老登儿混饭吃,自打记事的时候起,我就要降妖驱邪养活自己和老登儿。有一次在农村浴室里遇到和刚才差不多的人脸,我才琢磨出来这么一个主意。一口火喷出去,什么妖啊鬼的都没有了。刚才脑袋一热,忘了在车里”

“烧了就烧了,反正不是哥们儿我的车。”孙胖子嘿嘿一笑,随后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继续说道:“闹出来点动静也好,顺便给骆驼的后台一点压力。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天亮了,看他们肯不肯就范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驼背再次出现在鬼市大门的入口。被工作人员拦住不让他出来,无奈之下的骆驼已经顾不上许多了,冲着孙胖子和车前子这边喊道:“你们可以进来了,孙句长,你们进来说话”

孙胖子点了点头,和车前子一前一后走进了鬼市。知道他们俩大有来头,这里的小贩眼神虽然凶狠,却没人敢来找他们俩的麻烦。

骆驼应该是鬼市当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这里的小贩没人敢跟踪他。而孙胖子也担心触怒到幕后黑手,也没有招来民调局的同事帮忙。只和车前子一起,跟着骆驼向着鬼市中心的位置走了回过去

此时的小贩大多数都集中在了东西两个出口,整个鬼市都空空荡荡的,格外显得鬼里鬼气。

驼背带着两个人走进了一个木头打造的简易棚里,这里摆放着一些清洁工具。棚子里还住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老人就靠着每天清洁鬼市过活。刚刚车前子在馄饨摊喝馄饨的时候,还和这个老头子打了个照面

再看这个老头子的时候,发现他浑身上下都挂满了冰霜。这人抬头看孙胖子和车前子的时候。两个人这才发觉,这不就是刚才在车窗上发现的那种挂着白霜的人脸。

“来九河这一路上,哥们儿想了无数个关于和你想见的场面,可就是没有想到,鬼市的幕后竟然是这里的天天清扫的大爷。”孙胖子微微一笑之后,继续说道:“也对,要是知道一点鬼市底细的,假办成一个来卖旧物太扎眼,这个谁都能想到。还是现在这样好”

“我不比孙句长,不需要那么出名。”老头子冷冷的说了一句之后,从身后的箱子里面拿出来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物品来。随后继续说道:“这是冥府的极乐图,按着这个修炼,孙句长可以再延续来年的寿命。”

孙胖子打了个哈哈,说道:“你也知道我是谁了,我们家老丈杆子你应该也知道。想要延年益寿的话我直接找他要就好。犯不着拐弯抹角的来九河,咱们别绕圈子了。哥们儿我也不问你是哪位,把我要的东西拿出来——广元冥鉴”

听到广元冥鉴四个字的时候,老头子的脸色瞬间变了。不过又马上恢复了过来。他摇了摇头之后,继续说道:“这次不知道谁给你们的信息,可是这次孙句长你要无功而返了。广元冥鉴是什么?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时候,孙胖子叹了口气,随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冲着老头子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还有半个小时天亮,没事,哥们儿我不着急。今天买不到的话,明天再买一次就好。不过不知道你那边怎么样?这一晚上鬼市这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阎君弄不好已经开始查你们了,还有机会等到明天吗?”

孙胖子说完之后,冲着老头子笑了一下,随后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继续说道:“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天亮。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时候,鬼市当中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鸡叫声。听到鸡叫之后,老头子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出现了汗珠。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转身对着骆驼说道:“你到外面待会,一会再进来。”

看着驼背离开之后,老头子对着孙胖子说道:“广元冥鉴是地府的至宝,孙句长你能给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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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看你们要什么了。你自己开价”孙胖子掏出来香烟,分给了车前子一根,自己也点上抽了一口之后,继续说道:“不是我说,既然知道我是孙德胜,那也该知道天底下孙德胜弄不到的东西,不多”

老头子也知道孙德胜的能量有多大,他现在虽然不是民调局的句长,可依旧是民调局的老大。更何况这个胖子背后的靠山,那可是连阎君都不敢得罪的人物。而且那件宝贝在自己手里存放的越久,危险就越大。加上孙德胜这么一闹,如果不尽快将它出手的话,会许会给自己带来塌天的大祸。

犹豫再三之后,老头子对着孙德胜说道:“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石龙血三滴,冥府前辈钟判的生死谏,加上一万两黄金,孙句长,这个价钱真是良心了”

孙胖子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价钱是不是良心,哥们儿我真不知道。不过这些宝贝我是一件都没有——别着急翻脸,你先听我说,石龙血和生死谏哥们儿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至于那一万两黄金,你知道现在金子多少钱一克吗?一万两那就是五十万克,两亿多人民的币。好嘛,哥们儿一个月才挣八千”

听着孙德胜开始胡搅蛮缠,老头子气的开始哆嗦了起来。好不容易克制住弄死这个胖子的想法,他压着怒气说道:“孙句长打得一手好算盘啊,这也没有,那也没有的。你们俗世的黄金都拿不出来,那还要我开什么价?大不了我把广元冥鉴送还回去,不卖了——骆驼,送客”

听到了老头子的召唤,一直守在门口的驼背走了进来。对着孙德胜和车前子说道:“两位,时间不早了,请回吧”

“着什么急?哥们儿我不像你们,有的是时间。”孙胖子不理会驼背,笑呵呵的对着老头子说道:“不是我说你,你们这样是做买卖吗?许哥们我漫天还钱,就许你们就地要价。石龙血和生死谏真没有,回去哥们儿把民调局的大楼卖了,兴许能凑齐一二千的金子。你再想想别的宝贝,比石龙血和生死谏更值钱的。放胆子说,只要民调局有的,哥们儿我绝对不还价”

孙胖子说的也有些道理,兴许民调局真没有那两件宝贝。老头子犹豫了一下,说道:“一百根凤凰翎和玄武壳”

“没有,再换一个。”

“万里江山图的内谏,加上佛陀抄写的法楞经。”

“哥们儿都没有听说过,再换一个。”

“点苍石胆”

“这什么玩意儿?和牛黄是一样的东西吗?要不你再换一个?”

老头子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气的满脸通红。抄起来手边的水桶,对着孙德胜砸了过去。嘴里骂道:“换你奶奶个攥!滚蛋!孙子你再敢在我面前喘气,我就让你这个混蛋魂飞魄”

他还没有骂完,刚刚扔出去的水桶按着原路线又飞了回来。老头子做梦也想不到孙德胜敢还手,没有防备之下,水桶正好砸在了他的脸上。顿时砸的他鼻血直流

老头子是冥府的一个大人物,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次是借了一个活人的皮囊上来的。本事大大的打了折扣,不过就是这样,也不应该是这个结果啊。他抹了一把鼻血,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扔水桶过来的是孙德胜身边的年轻人。

“小畜生你敢动手?”老头子大怒,正要掐法诀将这个年轻人形神诛灭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一手攥住了老头子的手指,随后一巴掌扇在了老头子的脸上,骂道:“老畜生你敢还手?谁教你的臭毛病”

老头子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一巴掌打的他顺着嘴角流血。自己的手指被年轻人死死攥住,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竟然都挣脱不出来。

挨了一个嘴巴之后,老头子反倒清醒了不少。打自己的不是一般人,说不定这是孙胖子背后那个靠山假扮的。不过挨了打,总要说几句狠话。他盯着车前子说道:“有本事你把名字说出来,敢不敢说你是谁?”

“我是你爸爸!”说话的时候,车前子一拳打在了老头子的鼻梁上。随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又用膝盖顶在了老头子的挡上。老头子再叫已经不是人动静了,他一只手扶着档,身子哆嗦个不停。

就是这样,车前子也不算完。一只手揪住了老头子的‘档’,随后大头朝下将他砸在了地上。随着一声闷响,老头子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身子止不住的抽搐了起来。

两个人动手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孙德胜和驼背反应过来要拉架的时候。胜负已分,车前子完胜这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

“知道你们惹了多大的祸吗?你们俩等着”驼背趴在了老头子的身前,带着哭腔抹撒着他的前心后背,嘴里不停的说道:“老人家醒来老人家醒来”

这时候,棚子外面再次响起来鸡叫的声音,随后外面开始慢慢出现的亮光。棚子里面的老头子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张嘴大哭了起来:“疼死我了我这是在哪啊疼啊救命啊,送我上医院”

老头子在说话的时候,语气、语调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驼背见状,急忙背起来他跑到了棚子外面,看样子是要送到医院急救去了。

孙德胜也没心思去管老头子了,他一把拉住了车前子,说道:“兄弟,我知道你是为了替哥哥我出气。可是刚才那一下也没打着我啊,你再忍一口气,咱们就得手了鸡叫之前他们肯定慌乱,不是我说,到时候哥们儿让他倒贴着把广元冥鉴送过来”

“我就受不了这样的老登儿,有没有你,我都要掂他一顿。”车前子冲着老头子刚才所在的位置啐了一口,随后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继续说道:“看见没有?五岁的时候被这样的老登儿大的。他孙子欺负我,我还手了。老登儿就用马扎来了一下,再深一点我这只眼睛就瞎了。从此之后我见到这样的老登儿,见一次掂一次”

“反了他了!兄弟这事不算完啊,回去的,哥哥我给你出气。”孙德胜这次明白车前子怎么突然发飙了,广元冥鉴没到手虽然有点可惜,不过面前这个小道士可比冥鉴金贵多了。这可是高亮留下来的宝贝。

“我师父替我报仇了,当天晚上他就点了老登儿家的房子。”车前子回了一句之后,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孙德胜,当下他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是我耽误你的大事,咱们今晚再过来”

“晚了”这时候,棚子外面响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后一头白发的杨枭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地的狼藉之后,老杨冲着孙德胜苦笑了一声,说道:“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让给欧阳偏左。大圣,这件事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等一下!我记起来了,你在医院打我来着。让我生不如死的,是你吧”

听到小道士回忆了起来,杨枭二话不说,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鲜血在了面前形成了一道血雾,随后整个人扎进了血雾当中,在车前子的面前,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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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原本对孙德胜没有什么难度的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车前子搞砸了。对着年轻人,孙胖子却连句重话都没有。天亮之后,便安排他们一起乘坐飞机回到了燕京。

回来的路上,车前子又被民调局专属的交通工具震惊到了。一架停在停机坪上面的波音777民用客机。小道士心里对着民调局更加好奇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单位,竟然还有自己的飞机。

不过飞机毕竟是公家的东西,孙德胜前句长还是动用了一下自己的关系,才争取到了飞机的使用权。在五室主任欧阳偏左赶到之前,命令飞机提前起飞。

突破车前子想象的还不止这架飞机,起飞之后,空乘人员便送过来一个怪模怪样的电话。孙德胜便一连几个电话打出去。询问起来有关鬼市的事情,里面的驼背和清扫老头子,以及和他们关系交好的人的底细。这些都打听清楚之后,又开始调查有关什么时候放出广元冥鉴的消息。

“是三个月之前鬼市就有人推广元冥鉴了,三个月都没卖出去嗯,不止是欧阳偏左,连我们郝头哥俩都知道。不是我说,这就有点意思了。当中还走漏了风声?星家坡和玛来西亚也来人问过价钱后来怎么样了?嗯嗯、嗯嗯嗯”

孙德胜打完这个电话之后,马上就要拨通另外一个号码。趁着这个档口,车前子开口说道:“不是说飞机上不能打电话吗?我看电视上面都演了,飞机起飞之后,手机都要关机。胖子,怎么就你搞特殊化?”

听了车前子的话,孙胖子嘿嘿一笑,举着自己手里的电话说道:“小兄弟,哥哥给你普及一下知识点。这个是飞机载的卫星电话,也不是所有的飞机上都有这是,可不是我孙胖子吗?打听个事,最近我们家杨枭是不是找过你”

直到飞机快降落的时候,孙胖子终于打完了电话。这才有机会对着车前子说道:“这次九河的事情没完,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了,回到民调局之后,哥们儿我先带着你熟悉熟悉环境。不是我说,自打我挂上民调局句长开始,兄弟你是第一个要我亲自带着熟悉环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