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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卫府?”陆垂垂一顿,“那沈渡岂不是也在这儿?”

话落,吴泰明已带她们来到了事发的后院,堪这一声,伫立在竹影下的男子回头,极深的双目不带感情的拂过陆垂垂,落到了朱颜身上。

一番审视,凛厉如他衣袍上纹绣的海东青。

吴泰明知道陆垂垂衝撞了他,鞠礼道:“大阁领,这是刑部新上任的两位书令史,是女子又不大懂事,不知道规矩,还望大阁领海涵。”

吴泰明赔着笑,沈渡睨了他一眼,却走了过来。

黑衣黑袍,手按在刀柄上,面色不友善地直视他身后的陆垂垂与朱颜——吴泰明几乎是立时想到了沈渡杀人的样子,后颈不由得发凉。

佛吞罪(3)

陆家到底是正经官宦,朱颜之父是张行微一党。吴泰明盘算着利弊,毫不犹豫上前,却见沈渡下巴一扬,冷道:“你是没记清我说的话?”

旋即,他身后的朱颜轻轻对沈渡做了一个揖,答道:“妾身怎敢。”

吴泰明立时呆住了。刑部书令史忙,上司便更无偷懒的机会。大半月了,今日还是吴泰明第一次回到家能有闲空与家人话家常,可没聊到半个时辰,他便又急赴西明寺,自然没听说过朱家要嫁女沈渡的事。

朱颜没空同他解释,任着陆垂垂给吴泰明小声补课,对沈渡道:“妾身好歹是刑部一九品书令史,此处发生命案,上司急召,怎么也不能渎职。大阁领隻管安心,妾身不必以穿着喜服的方式宣扬自己是沈夫人,长安诸人也会知道今日白阎王娶妻。”

“妾身不会学您,明明冷落放任无视却拦轿警告,尽做多此一举的事。妾身……”

朱颜抬起双睫,道:“也没那么稀罕大阁领,不必为大阁领劳心费神。”

说罢,她作揖,横跨一步,走到了现场里。

一袭喜服的十八岁少女毫无惊慌不安地蹲在了埋尸坑边,指尖碾着尸坑里的土,光摸光看还不够,她甚至捻起一撮颜色稍深的黑土就往嘴里尝。

了了还怎吧了两下嘴。

似乎没觉得不同,她又站起来,提着喜服曳长的裙摆小心地在不破坏现场的情况下去侦查林间,看有无可疑的行迹。

最后她终于觉得碍事,把裙摆一捞在腰间挽成一朵乱花。

自此没再回过头,如同她亲口所说一般,对他毫无兴趣。

沈渡皱了皱眉,对场中其他内卫指了指朱颜。

没待内卫动,朱颜已经注意到了动静,把按在一根竹子上的手拿下来,她大步走回吴泰明身边。

腰间那朵乱花照旧没解下来。

沈渡转首,景林从尸坑里爬上来,汇报道:“检查了坑底的铲痕,不像是这几日挖的,应是有些时间,但不好判断是何时。”

景林递上手里的一瓶土,“血量很少,大多是尸液,梁邝二人,应当是死后血干得差不多,才被运到此处。”

“不过,没见到车辙。”

景林严肃道,“脚印倒是许多。但是此处京寺,香客无数,多的是人赏竹闲行,便连英王永安公主也是此处贵客,若是以脚印下查,恐怕陛下那处……会龙颜大怒。”

沈渡嗯了一声,吩咐道:“差户部着人来看看坑底。”

不定出挖坑时日,便无法自来客那儿排查。

景林明白,正准备安排下去,边上的朱颜轻飘飘道:“四月十五。”

挖坑的时日。

沈渡蹙眉:“你怎知道?”

“土坑边沿下薄上厚,落点尖边缘圆,凶手,又或是帮凶使用的是随处可见的圆头锹。坑下泥土边缘松散中心重,坑底泥土凝紧,当是雨后土壤的表现。今日是五月初八,上一次下雨,便是四月十五。”

佛吞罪(4)

朱颜答完,指了指靠近坑最近的一支竹子大约三尺八寸左右的地方,道:“那个位置有一道土痕,是泥水飞溅而致。西明寺内竹乃是黄槽竹,雨后一日可长一寸至二寸。溅痕直对尸坑,痕迹下厚上薄,是当日所造成无疑。”

她说完,景林和内卫都愣了好半会儿,有人还抻出脖子去看留下溅痕的竹子。

沈渡微哼了一声,似乎有笑:“陈瘟还会教你这种东西?”

“师傅不会。”朱颜把腰间的花解下来,“我娘爱竹,父亲好种花,帮过几次。”

沈渡毫不好奇,内卫府的累累长牍里,除了朱父的爱好外,还有的是朱颜不知道的另一个父亲。

沈渡有兴趣的是,朱颜为何会把这件事告诉他:“夫人不是讨厌我?”

接亲到现在有好半日了,沈渡还是第一次叫她做“夫人”。

虽然是用讽刺的语气。

他记不得她了。

朱颜看着双手上的土痕,意想之中又失落道:“我隻想尽早破案,将凶手抓获,下狱审理,是刑部之责。”

“是么。”沈渡嘲笑道,“夫人不过刑部九品书令史,区区一个芝麻官,也懂什么,刑部之责?”

语气轻佻漫不经心,这是实打实的刺她了!

朱颜抬起头,那些拐着弯骂人都不见脏字的脏话呼之欲出,沈渡却悠悠道:“你知不知,内卫府为何插手刑部之事?”

沈渡伸手,勾起她鬓边一缕流苏搅在手里,用流苏缠绕的指尖碰了碰她的脸,冷笑道:“因为此事涉及梁家内务,很可能是梁家二房杀害长房嫡子,可不巧,陛下偏要保梁家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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