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生得好看,眼尾殷红有种妖治的美,随着血流出脸色越来越白目光却一刻也离不开宋徽月。

徽月怔然看着他,太病态了他。

她咬牙:“路今慈,你曾经不是说要报复我?现在又在这自我感动什么啊,我现在就躺在这,你来啊,让我更恨你。”

徽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耳边传来外边邪魔慌慌张张的声音,好像是有几大桶水浇下也依旧改变不了路今慈心里烧得越来越旺的火。

此刻外头喧闹到极致,邪魔推开门进来看见了这一幕很是唏嘘。路今慈居高临下看着她,声音嘶哑:“宋徽月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能迁就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被你拿捏地死死的。”

他讽笑,扫了一圈战战兢兢的众邪魔:“来人,将她关回屋,若非她服软谁都不准放她出去。”

于是徽月就被几人拖着关进了屋里,屋子虽是一比一复刻长衡仙山的风格,她却从没有一点归属感。

被关着的前几天路今慈来看她,放了满嘴的狠话终究被宋徽月拿簪子刺而告终,被派过来服侍徽月的女侍当场就吓白了脸,魔宫慌慌张张几阵后路今慈令人拿走了她房内所有尖锐的东西。

而路今慈的寝居内也挺热闹的。虽然魔族的自我愈合能力一直很强也未免经得起他这么耗,他身上缠满了纱布,清水进血水出。

过来换水的女侍战战兢兢,没和宋姑娘吵架的时候主子脾气还稳定,一杯宋姑娘气着了他就阴晴不定。

她一走神手就不太稳,水溅在了被褥上,女侍很快意识到不对跪在地上求饶。

魔王冰冷的目光看向她,说出的话也毫无感情:“我记得你上个月请假回去成亲了?”

女侍被这么一问魂都要飞了:“是,求主子放过,有什么事奴婢一人承担便是。”

魔王的声音依旧很冷漠,压迫感很强:“抬起头来。”

他长得足以让大多数不知情的女子心动女侍却不敢看他脸,抬起头,看着地板。

“你说说看,我究竟怎样做宋徽月才满意?”

这少年魔王仿佛是兴味起来了,咬断纱布,自顾自将它缠上。那女侍试探道:“奴婢感觉宋姑娘不是服软的性子,主子这样只会闹得越来越不愉快。”

路今慈冷笑:“你是要我低头?”

想宋徽月失忆的那段时日,他再怎么低头也换不回她的动容,知道他是邪魔后二话不说就跑。

女侍道:“啊不是不是。可能姑娘家都喜欢对她好的,至少奴婢是这样的并不是说宋姑娘就是这样的。”

路今慈若有所思。

邪神声音久违地传来,隐含怒火:“你就为了一名女子放弃了我们的大业!她仅仅是一名女子!你可是要飞升,现在可好百煞封魔榜都被她毁了!你也毁约了!”

路今慈嗤笑道:“可这又如何,不如你从天庭飞下来找我算账吧。”

十年前,他不也欺骗了他?

癔症说好听了是防止他被外界因素干扰,但其实是他控制他的一个手段吧。

这嚣张的声音听得邪神也是够呛,但随后他想到了什么邪笑道:“说起下来,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了,你那好爹爹飞升之后一直不安分,趁我不注意跑下界了,你最近可要小心。”

那日祭祀上巫师的话历历在目,路今慈脸色一下冷下来,谁想抓过去问那巫师却直接咬舌自尽了。

无所谓,上天入地他都照样要死。

这段时间徽月想了很久冷静下来,若找不到心脏再单纯用情绪宣泄再来几次也无意义,路今慈也照样活着,他会将那东西放在哪?

徽月原本都等着路今慈来再办法,却是来了几个女侍将她放了出去。路今慈就改变主意了?不是说要她服软?

徽月嘲讽,还以为是参加什么活动,替她梳洗的女侍却告诉她人间有花灯会,路今慈想要带她去看看。

她已经会一些复杂的术法,拿符纸叠成小人跟在了邪魔后头,也依稀打听到这花灯会好像不是那么简单,路今慈还要顺便去见王德贵,不知道和那个叛徒在策划些什么。

正要她也能通风报信。

怎么能叫路今慈得逞呢?

徽月其实觉得还挺嘲讽的,说是要带她看花灯会却顺便办公事,就像当时要主动接下任务为她取冰髓却始终是为了百煞封魔榜一样。

她反反复复告诉自己路今慈这个人没有心,所说的喜欢也廉价。

路今慈却不这么想,出乎意料地他提前见了王德贵,徽月还遇见王德贵跟她打招呼,往他身后也跟了一个打探消息的纸人,得知:路今慈已经派人毁祭塔。

祭塔,怎么重要的事她都忘记了!

徽月的传音符被路今慈收走,写书信又容易被路今慈发现,无奈下只好想着花灯会上想办法对外通风报信吧!提醒提醒爹爹娘亲不要参与祭塔的事,同时也不能要路今慈毁了祭塔,毕竟祭塔铸的剑能杀路今慈是真的,它就算找不到心脏也能让他肉身被毁灭上万年。

这万年对修真界来说足矣。

造谣

花灯会算是凡间较热闹时候。男男女女共同携手出游, 手中的灯晕亮了黑夜。街边到处都是卖花灯的小贩,兔子,金鱼, 莲花,狐狸,金元宝。货郎驱赶喧闹的孩子看向街边一白一黑的两人, 笑眯眯上前问:“公子,要不要给你家姑娘买一个花灯。”

路今慈挑眉, 直接丢了袋金子过去。

货郎一瞧他身边的姑娘与他算得上是一个郎才女貌, 夸完后才发现徽月一直在走神,话应该是没听进去的。

顺着徽月的目光他看到了头灯飘扬着的孔明灯, 徽月瞬间收回目光, 道:“要莲花的便是。”

找人通风报信风险太大。

或许可以用孔明灯。

她若有所思。

货郎将灯递给徽月,摇晃着的灯晃映亮路今慈的容貌。

路今慈道:“和她一样。”

徽月看了眼他手中的花灯:“你不是说我不服软就不把我放出来,现在又是何意。”

少年看向她:“你若不愿来又为何要接灯?”

他神情冷淡, 饱含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头。

徽月刚注意力都在别处,看那货郎递灯她就下意识接下了,好烦, 从他口中就没听见一句好话。

她余光看见几个孩童。

他们穿着破旧的衣裳, 手扒拉在街角的泥砖上看着徽月这边,十指黑灰。

有点可怜。

耳边货郎咬金子的声音显得异常嘲讽, 他边咬还边小声提醒:“我在这街上卖货十余年。见姑娘与公子面生不像本地人我就提醒一下,最好不要对这街上的孩子大发善心,他们个个精明着的, 可不像表面那样可怜兮兮, 莫要被他们骗了去。”

话说着,徽月已然不在原地。

路今慈脸色一变, 正要走到街角却被突然窜出的舞狮阻拦,舞狮上的亮片晃得少年眼中浮现了杀意。

再一看,徽月已然消失在原地。

刚刚还在街上,徽月本想把花灯送给街角的孩子,岂料不知从哪飞出的银针扎进徽月的手臂,然后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若是普通迷药是奈何不了徽月半分,这药显然是特制的,人间江湖上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药连修士也奈何不了半分。

徽月再睁眼时耳边很吵闹,一直有人在唱曲儿有人在欢呼。仅隔着一道墙,她抬眼打量眼前,自己双手被反捆绑在床头,白纱帐阻隔着徽月的视线,她只能闭眼听声判断这屋子是睡觉用的且只有她一人。

但空气中飘着浓郁的麝香味,显然是有问题。

徽月抬手捂住口鼻,动作却是牵拉出一阵清脆的铃响,她低头一看自己手腕上、脚踝处被人用红绳绑着铃铛。那上面的咒文显然是出自修士的手笔。

那么说对方已经知道她醒来了?

是谁?不仅知道她的行踪还费这么大心思将她绑来,徽月检查身上的绳索果然是缚灵索,她修为被限制切断不了。

脑中第一个想的是是不是被路今慈给牵连了,可她仔细打量却发现这地方没有魔气。

总之还是要想办法逃出去。

她正在想破咒之法就见一个小孩推门而入,他叉着腰一脸得意洋洋,正是欺骗她过来的那个。

徽月开门见山:“他给你多少钱?我给双倍。”

男孩慢悠悠走到徽月面前,嫌恶地盯着徽月的肚子,拿出一把小刀,刀尖对准徽月的肚子以至于徽月心想一个孩子怎么能恶毒到这个地步。

这是要干嘛?

男孩走近,听闻徽月的话也是哈哈大笑:“谁出了钱我怎么不知道,为邪魔作娼,怀了魔种是个正义之士都会路见不平。你说你长这么漂亮为何甘愿被邪魔骑着,好恶心。”

徽月顿悟:“卞映瑶?”

这满屋子的麝香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若是乌山的话,有心打听他们的行踪不难。

男孩眼神闪烁一刻,匕首对着她肚子。徽月不疾不徐:“不是,你最好住手,回头是岸还来得及。”

男孩冷笑:“是你回头是岸还是我回头是岸!怀着畜牲的种你居然还有脸活在这世界上。”

徽月叹息:“有没有可能我是在为你好,你不怕死?”

路今慈敢将她带出来不怕她跑,想都想得到肯定是有准备,她被这凡人男孩捅几刀还好,他若落在路今慈手中那可就生不如死了。

少女眸色清亮地看着他,簪子歪斜,乌发缠绕着簪子垂在徽月肩上,看上去楚楚可怜,也狼狈。

男孩一直都很奇怪她簪子的另一端为何是钝的。因为盯着饰品他目光也不由自主被徽月腰间的玉吸引,色泽温和,一看就价值连城。他一时贪婪,看这块白玉的中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跳,淡红色的,好像是一颗跳动的心。

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男孩刀尖一转,刃对准挂玉的绳子要割:“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你还是好好关心关心自己吧!”

徽月下意识往下看,完了。

绳子已然断了,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令她呼吸一滞。

外头突然传出响动,像是有什么人突然闯入带来满地的腥云,原本在唱歌的妓子失声惊叫,徽月耳朵轻动,有什么人已经在外面了。

男孩浑然不知,低头去捡,此刻才发现玉已然被阴影笼罩。

徽月注意到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翻进了个人。门外席卷进来的风吹起她鬓发,少年阴鸷地掐住男孩的脖子。

然后他对宋徽月说:“月月,来晚了。”

男孩使劲挣扎,宋徽月本以为路今慈会杀了他,到头来只是看见一团黑气掠过他。

路今慈松开他脖子,捡起地上的玉佩,徽月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手捏紧。

直到路今慈解开自己身上的缚灵索,宋徽月瞥了眼地上痛不欲生的男孩:“你对他做了什么。”

不杀他,真不是路今慈的风格啊。

路今慈将玉重新挂在她腰间,这次换了更结实的绳子至少不会再轻易被人砍断。

他手抚着她腰间的玉,徽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言行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