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徽月姑娘,直接是向人揭开宋徽月的身份了。

徽月猛烈挣扎,侧身咬住路今慈拿剑的手,非常狠,留下一排狰狞的牙印。

可惜她没能逃脱,被路今慈揪住后领,从后抓住宋徽月的脖子,看着就是要掐,路今慈对卞白璋道:“你生辰宴上有一样魄心石,想要她活命就拿来换。”

省得去抢了。

对现在羽翼未丰的他而言很麻烦。

本以为是他现在身负重伤,想拿她威胁他们来活命,没想到是冲着魄心石。

魄心石乃千年熔岩被天雷劈而生,质地透明,色泽璀璨,是强固神识的至宝,但是它还有一个功能,只有徽月能记得,那便是——开百煞封魔榜。

除了去过天山的,这世间早就已经无人能记起百煞封魔榜了,在众人眼中它已经被销毁了,可徽月知道它现在就在路今慈的手中。

入魔,开榜……

他真是一样不落啊!重走前世的老路。

徽月道:“不能给他!他是用开来……唔。”

话没说完,路今慈将她嘴捂住,眼眸一戾,在她耳边低声说:“对不起。”

这就是你的爱吗?

除了极端就是利用。

活该一辈子活在悔恨中。

徽月眼看着卞白璋取出魄心石就要给他,浑身剧烈颤抖。

江绕青很是心疼,捏紧拳头:“你放开她!我当你人质。”

徽月不闲着,手中灵力化刃扎向路今慈,她鬓角染上了血,路今慈依旧不肯松手。

他垂眸就看见宋徽月眼中滔天的恨意,觉得这样也很好,这样前世的悲剧就不会重演。

可是他随后又很嫉妒,嫉妒徽月往后余生只会对别人笑,嫁给别人,喊别人夫君,甚至他俩前世唯一的一次成亲都是他抢来骗来的,有时候,他真的很嫉妒,嫉妒江绕青这个废物,什么都有。

路今慈只有入魔一条路可走。

少年阴冷地看向江绕青,江绕青却不畏惧:“她是自小就与我订婚的未婚妻,也是我未来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配碰她。你拿我威胁更有用,我是共寂山少主,而她只是小宗门掌门的女儿。”

徽月怎么说,还怪感动的,这未婚夫前脚还在跟卞映瑶一起怀疑,在知道她真实身份后还是果断选择信任她。

想起这一路上虽然卞映瑶有意接近,江绕青还是有意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他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宁愿耽搁路程为村民除妖。

就说,父母的眼光果然不差。

卞映瑶一口银牙都要咬碎:“江哥哥!”

卞白璋身旁的大能想要出手,却被卞白璋拦下:“让他换。”

他始终顾忌的是宋徽月,江绕青自己上门送死他反而还不用浪费魄心石,还是那句话,就算是魔物也是刚入魔的废物,施舍一颗魄心石过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若是宋徽月知道他心中所想,大致会对乌山的傲慢无语。

路今慈不知是不是被“明媒正娶”几个字刺激到了,单手结印,塑月剑不受徽月控制飞向江绕青,角度刁钻,剑弧阴邪,此前在徽月手中一直是正派的。江绕青勉强躲过,耳根还是被剑划破,血流不止。路今慈说杀他从来不是说着玩玩,他是真动了杀心,将江绕青碎尸万断的那种杀心,甚至徽月还能从中感受到仇恨。

江绕青何其无辜。

路今慈冷笑:“不知死活的东西。”

江绕青难看的脸色,路今慈突然就嗤笑一声:“你之前还要我跟你未婚妻不辜负此良缘,早日修成正果。”

江绕青脸色涨红:“你!胡说!”

路今慈恶劣地将徽月拉近怀中,徽月背脊贴着胸膛,只觉得无数条毒蛇在身上爬。

“可惜我不懂如何修成正果,是不是这样啊?你说。”

少年偏头,唇凑近宋徽月的脸,挑衅昭然若显。

江绕青道:“你敢!”

徽月越来越觉得恶心了,剧烈挣扎,她神识想控制塑月剑,可塑月剑受了路今慈的钳制,一直在悲鸣。

就在路今慈唇要碰到徽月的时候。

卞白璋脸色难看地丢出魄心石:“给本少主放人,不然今日你别想活着离开这!”

魄心石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给他啊!

路今慈伸手接石头的刹那,对塑月剑的控制也削弱了几分,塑月也趁机挣脱束缚飞回徽月的手中,徽月拿到剑,丝毫不心慈手软对着路今慈真正的心口刺去,速度之快,甚至将路今慈用剑的刁钻学了个三分,最后也顺利刺中了,徽月一喜,怕他死不透还继续补刀,伸手就要去夺路今慈手中的魄心石。

她笑容在路今慈看来的确是扎眼的。

路今慈捂着右心口的血,看着徽月笑,他也笑了,他笑徽月就笑不出来了。

少年声音如同修罗道里的恶鬼般狠辣,咬着手指,慢悠悠道:“我心脏不在左边,也不在右边。宋徽月,你觉得我真有这么蠢会告诉你真的吗?”

邪魔是可以自挖心的,藏在这世间最阴暗、最找不到的角落。

他们和人一样,只要心脏不被人毁掉,就死不了。难怪总是弄不死他,徽月恨不得将他弄死。

路今慈垂眸,又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猛然推开徽月,消失在原地。

江绕青扶住宋徽月,才没让她摔倒。

徽月捂着他刚刚对着说话的左耳,耳边一片嗡鸣。

他消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月月,我没得选。一切结束后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一定是不想听见答案,才会走这么快。

因为徽月肯定会说:“你,不,配。”

雌雄莫辨

路今慈带走了魄心石, 乌山即刻下令全城搜寻路今慈。

见脸色徽月脸色一直不太好,卞白璋走过来示意江绕青松手。

江绕青道:“徽月姑娘是我未婚妻,我自会照顾好她, 还请卞公子避嫌。”

卞白璋冷笑一声:“那刚刚她被挟持,怎么不见你救她?”

他有意无意露出空荡荡的盒子,好似在对江绕青说:不要忘记是谁救了她。卞映瑶在一旁帮腔:“江哥哥你刚刚也看见了, 她跟那魔物关系匪浅!应该与我回乌山向长老们说明一番才是最要紧的,以免后续那些奇怪的传言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是吗?”

徽月莞尔:“那你说, 路今慈心口的两道伤是谁捅出来的?”

卞映瑶哑然。

卞白璋身后的大能突然出声问另一人:“你有没有觉得那魔物很眼熟。”

徽月竖起耳朵,另一人沉默了一会, 突然道:“我想起来了, 很多年前那个来见家主的美人和他长得好像!”

卞白璋一听到美人就来了兴趣:“美人?”

那人点点头:“那女子生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她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一副芙蓉面,峨眉修饰秋水瞳, 不动时温婉,动起来很妖,偏偏爱蹙着眉头, 似乎心里有化不开的云雨忧愁。不仅是家主, 连我当时在场的朋友都看呆了,一见钟情也不过如此。”

“她是谁?”

“京城相府大小姐, 路泌泌。”

不仅是徽月,就连卞映瑶都不可置信:“凡人?她有事不去找人皇,找上修真界作甚?叔跟她说了什么吗?”

他们口中的家主不由分说是卞白璋的爹, 为何卞映瑶称呼的是:叔。江绕青看出了徽月的疑惑, 私下里传音道:“卞二小姐与卞公子并不是亲生的,卞二小姐的母亲是不若岭大小姐, 丈夫死了改嫁,就带着现在的卞二小姐嫁到了乌山。”

原来乌山大小姐跟卞白璋才是亲兄妹,难怪她看这两兄妹相处总觉得怪异。

那人按着太阳穴,似乎在仔细回想。就在大家苦等半天不见下文时,他突然抬起头喃喃:“抹去了,全没了……”

卞白璋很意外。

他自顾自说:“家主居然全抹去了……我只能记得他们当时提到过共寂山,邪魔。可她一个凡人怎么会懂这些?”

触到禁制,他突然痛苦地抱着头,能对镇守了乌山几千年的大能设下这么狠的禁制,究竟想掩盖什么?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问灵突然出声:“你再去山洞看看。”

徽月也想到了传说,既然溶解成仙蜕的男人在,那女人也应该还在!

她两指结印,指尖蓝光脱手而出,像一个小太阳般驱散洞穴内无止境的黑暗,仙蜕的痕迹消失不见,洞穴也很明显的是有人清洗过,上边原有的咒符也模糊不清,只有最开始看见的那个异形还在地面上。

人面蜘蛛身的女人看样子死去了很多年,可奇怪的是,她却不是一具干尸,只看着是刚死去没多久,肌肤呈现泡了水后的紫白色,紧绷着,像新生婴儿一样苍白。

若说得仔细些,那八条“蜘蛛腿”是人手,有五根手指的人手。她头发很长,乱蓬蓬的头发早就与人手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个死结,里面藏污纳垢,苔藓与腐烂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看着就森然恐怖,卞映瑶掐着脖子干呕,卞白璋捂住口鼻。

无意打扰,对不起了前辈。

徽月面色不改,走近那女人,拨开海藻一样的头发,女人的脸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是话本里有这千万情丝的女主那标准的鹅蛋脸,是怎么样一副国色天香的好容貌,唇如映山红,肌肤如乳汁一样纯白,即便是死了,都给人一种碰一下就是亵渎的感觉。只可惜身子拼接这么一副崎岖的身体,徽月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路今慈口中的路泌泌吗?

怎么看起来这么像他亲娘,路今慈随母姓?

问灵道:“她是不是很漂亮?”

徽月敏锐地捕捉道什么:“你见过她?”

问灵道:“没有,只是问问。”

不知怎的,徽月感觉到她有些兴奋,皱眉。

刚刚说话的男人看见那张脸很是激动:“对对对!就是她!路泌泌!怎么会变成这样……”

卞白璋冷笑:“你想说什么,我乌山可不屑于做这等肮脏事,呵,把她弄成这样难道还能飞升吗?”

徽月望向仙蜕最后消失的位置,但这里的确有人飞升了,是个男人,但不是乌山家主,牵扯面越来越广了……

天道说过路今慈这么恨所有人是因为童年经历,也就是他八九岁左右。

那么问题来了?路泌泌、乌山、共寂山、邪魔,飞升的男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秘辛能让路今慈两世执意入魔,他这样做难道是为母复仇吗?

徽月心中的疑云越来越大,随着往事的揭露所见的一切越来越唏嘘。

那这其中,又是谁把路泌泌害成这样的。

来不及多想,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少主,又变天了!”

众人跑出洞穴一看,那天已经是黑得能滴出墨汁来,云层聚集到一个点形成黑色的旋涡,紫色雷电在漩涡四周呼啸,噼里啪啦几道,远处的村庄被点燃,漫天火焰形成一道火墙,像是在为即将降世的东西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