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静静地看着她做着这些,最后她小心地揭开了锅盖,动作很轻,但还是被盖子被烫到了手腕,不过她一声不吭地,咬着牙把盖子轻轻放了下来。
揭开盖子的一瞬,白烟更浓,独属于白米饭那股清香一下子散了出来,神威的视线落在了她被烫红的手腕内侧,只见她并不在意地甩甩手,要用那样瘦弱的手去端同样滚烫的饭桶。
“肚子已经饿得受不了了呢。”
神威这次倒是没继续坐下去。
阿香愣了一下,就看到神威起身走过来,也没拿湿抹布就徒手抓起来了,然后走到座位上,自己吃了起来。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阿香有点不忍心。
要是能做点下饭菜什么的就好了,孩子只能吃白饭看着怪可怜的。
不过阿香没有感慨多久,又开始煮下一桶了,孩子虽然只能吃白饭,但吃得又快又多。
等到弄好然后上锅蒸的时候,阿香去洗了洗手,然后给神威倒了杯水,又给翻出来点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醋昆布,她先试了一口,然后果不然给吐出来了。
阿香把水杯放在他的一侧,举起牌子:
[您慢点吃,大米还有好多~]
虽然顶着个猪头脸,但那样子明显就很开心。
神威想起了刚刚跟着阿香去取大米时的情形——
阿香把大米藏到了自己住的那个杂物间里。
只见她挂着一只胳膊,利落地钻进各种杂物堆里,最后钻出来的时候嘴里叼着一根绳子,直接拖出来了一整个米袋,满眼都是得意。
当然,她在进去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忌上面的杂物,还是他出手快才免于她被砸破脑袋的下场。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出手接住她头顶掉下来的东西了。
而她在这样的地方已经住了几个礼拜了。
……
伺候完神威吃饭,阿香正要像以前那样收拾,那头神威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我还蛮好奇的,为什么你会为了区区那些大米而忤逆那些欺负你的家伙……你不是很怕死么?”
阿香胆小,也很怕死,第一天见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她身上有着若小动物的所有特性。
她对那些人的欺负从来都是一声不吭地容忍,这才助长了那些人的气焰,但这次她却反抗了,而且采取了这么极端的方式。
阿香低下头,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才擦掉板子上的字,继续提笔写了起来。
[那可不是‘区区那些大米’,是您每天都要吃的大米。]
她低下头去,写起来已经很快了。
[通常情况下,您每天都要吃六桶米饭,他们已经抢走了您三顿的量了,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就算会挨揍也无所谓么?”神威问。
阿香举牌:
[阿香认为,没有什么比饿肚子的神威大人还可怕的了——
所以阿香就是拼了这条小命也要把大米藏住了才行!]
神威一愣,然后笑出声来,一边鼓掌。
“嗯嗯,合格的回答,我喜欢有分寸的家伙。”
说着,神威起身,朝阿香走去,睁开的海蓝色眼眸中浮现着赞赏。
阿香有点受宠若惊,但还是不太放心,这家伙不知道抽什么风。
神威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嗯,从现在开始,你我罩了哦。”
这种土到掉渣的台词是怎么回事?
阿香还没来得及吐槽,突然感觉身体有点无力,脑袋也沉沉的。
接着,她又看到了神威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低头又看到了一手红色。
滴答。
耳朵里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她有些无力地抬起头,张了张嘴,这一次她没能像上次那样安然无恙。
最终眼一黑,整个人往后仰去。
在她落地前,神威接住了她瘦弱的身子,低头却见她那两截鼻血还是止不住地流着。
模样很是滑稽。
可却让人笑不出来。
……
十六只兔子。
1
寒冬中,衣衫褴褛的年幼小女孩站在背离灯红酒绿的暗巷中,迷茫地望着用脂粉掩饰了脸上乌青的瘦弱女子。
“妈妈为什么不回家呢?”
女人佝偻着腰,想要将孩子拥入怀中,却又停下,只能用那双灰暗的眸子深深地回望着自己的孩子:
“阿香,妈妈……已经没办法回到那个地方了。”
“梅他们都还好吗?”
“每天肚子都很饿,爸爸总说没钱了。”
“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们。”
“如果可以,忘了妈妈吧,带着梅他们逃得远远的,逃到那个男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
“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没人会在意歌舞伎町的冬天,这里只有闪闪炽炽的霓虹灯和喧嚣。
阿香再次睁开眼,身上的疼痛并没有完全退去,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浑身都疼得厉害。
对于许久没有梦起往事的阿香来说,这样的梦实在让人难受,各方面的。
“醒了?”
一旁不冷不热的嗓音响起,阿香愣了一下,望过去,便见到神威坐在一旁,手里不知在摆弄着什么。
难道在她陷入沉睡的这段时间里他都一直守在这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