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长相思(1 / 1)

血玉歌 沫浅唯 2047 字 1个月前

「噗滋──」

那是刀剑没入r0ut的声音。

秦黛宁舍不得闭上眼,有什麽从她的脸庞滑落,是红se的。

鲜红的yet,一滴、两滴,是腥甜的味道。

不疼的。

真的不疼。

和他在一起,怎会疼呢?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si。」

「宁儿,等我回来。」

她等了。她真的等了。等过了春秋,等过了四季,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

她从秦黛宁等到了大玥的宁后,从商落玉等到了骠骑大将军,甚至等到了他起兵。

他或许忘记了,但她始终记得。

十年前的夏末,在碧雪河畔,那一大片芙蓉花中,他柔声笑道:「宁玉、宁玉,你看,咱们连名字都如此契合。」

宁玉、宁玉,是啊!多麽适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但她等得太久了,久到已经不是她的锦绣,他的川河了。

宝玉,愿我们午夜梦回长相思,生生世世长相守。

良辰吉时。

那个nv子太美,她不是那种让人惊yan的美,而是像出水芙蓉一般,即便只是静静地坐着,都能让人失神。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飘逸的罗纱经过了改良,沿着金se的丝线层层堆叠,彷佛披了整片锦绣山河,唇上yan红的朱砂,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肤se更加晶莹,她端坐在镜子前,如蝶翼般轻颤地睫毛一瞬不瞬的盯着镜中的nv子,就这样定了格。

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亦是那人娶妻的日子。

他们说,这样是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但她的嘴角却彷佛被人挂了铸铁,怎麽样都无法扬起。

还有一柱香的时间。

她起身至床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条麻绳,踩上了红木椅,挂上了梁柱,在底下套了个圈,打结。

她深x1口气,把头探进了圈里,美眸眨了眨,有什麽sh润了眼眶,连门上的「囍」字都模糊了。

b起嫁给除了他以外的人,她更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迎娶别人。

那彷佛九百九十九根银针,同时扎在她身上,根根穿骨,通过血ye流淌至全身,喧嚣又静谧的痛,连呼x1都是撕裂的疼。

院内传来宏亮的报喜声:「时辰到──」

砰──红木椅倒翻在地上。

「娘娘,您醒啦!小皇子在外头先是吵着见您,现在正吵着见皇上呢。」

又是那个梦。

秦黛宁r0u了r0u太yanx,果然听见门外稚neng的嘈杂声和g0ng人们的劝戒声。

记不清第几次了,那个梦里的nv人,醒来後对她的长相永远是模糊的,但她的忧伤却总令她深刻不忘,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有人把她们的知觉神经连接起来,那种x口异样的窒息感,像是一颗巨石在来回辗压,她竟能感觉到她的痛。

秦黛宁吩咐一旁的婢nv道:「让他进来吧!」

「是。」

「太子到──」

「母妃!」约莫八、九岁的孩子穿着深蓝se的衣袍,给人一丝沉稳的感觉,镶金边的花纹显示出他的身分高贵,但那蹦蹦跳跳的步伐却透露出他仍然稚气未脱。

「烨儿,过来。」秦黛宁向他招手,待他走至跟前,她将他抱起放在双腿上。

「为何今日这麽不听话?母妃是这样教你的吗?身为太子,一言一行都有人时时刻刻注意着,切莫再如此冒失。」

「孩儿知道了。」烨儿低头认错,但很是委屈,嘟嘴道:「孩儿只是想念母妃,想念父皇了……母妃,是不是孩儿做错什麽了?为什麽要将孩儿禁足在东g0ng?」

秦黛宁把他皱摺的衣裳抚平,安慰道:「烨儿没有错,只是近日g0ng里不安宁,皇上日理万机过度c劳,导致旧疾复发,有很多人等着这时候出乱子,你是大玥未来的皇帝,母妃要保证你的安全,所以才不得已将你禁足在东g0ng,明白吗?」

「烨儿长大了,可以保护母妃和父皇了!」

「烨儿。」秦黛宁0了0他的头,叮嘱道:「你要记得,身为帝王之子,要时刻紧系天下、宗庙社稷,家亡人尚且在,国亡则人定不在。」

「孩儿谨记在心。」

「来人。」秦黛宁朝门外喊了声,便有婢nv和太监走了进来,「带太子回g0ng。」

看着被婢nv牵着的小小背影,秦黛宁有些出神,这孩子是她嫁给大玥靖垣帝後所生,除了那双眼像她,其他都跟随靖垣帝,虽说是她亲生的,但她和这个孩子却不亲昵,有些事,船已过桥,便再无回头之路,她对这个孩子始终无法那样亲ai,却也恨不起来,毕竟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

但一步错、步步错,烨儿的存在,便是时时刻刻在提醒她的错。

若再重来,她愿这孩子投胎到普通人家,不用富裕,却能享受那奢侈的母ai。

待太子离开,秦黛宁让下人们都退下,才喊道:「出来吧!」

侧房内的柱子後走出了一个黑衣人,他蒙着面恭敬的单膝跪在她身前,「主子。」

「如何?」

「昨日辰时商落玉亲自上阵,以自己作为诱饵,率先锋军将他们引至山谷中,另一路则从後方包围,双方厮杀激烈,未时商落玉亲手取得敌方大将首级,亥时有些动静,目前已拔营至洛城口,预计三日後便是行动之日。」

秦黛宁低眸啜了口茶,半晌,淡道:「下去吧。」

「是。」

她拿起笔抄写佛经,b自己静下心,为了这一刻,她已等了整整十年,如今仅仅三日,又有何等不了的?

宝玉,愿我们一江春水似华年,闲云野鹤游世间。

「可有何人来探?」

「启禀娘娘,除了老臣一人,再无其他人。」

「很好,等会儿你去找李公公,船只已经准备好了,今日便离开这里吧!」秦黛宁看着床上的人,语气倏地转冷:「记住,你所看到的、听到的,通通都烂在肚子里,否则,本g0ng有千万种法子让你此生再也开不了口,但可不保证是哪一种。」

只有si人才能保证守住秘密,但事到如今,她想替烨儿积点德,就当是她这做母亲的一点微小的补偿吧!

「老臣明白,谢皇后娘娘恩典。」

秦黛宁禀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龙床边,微弱的烛光照着床上双眼紧闭的男人,更显得他面se苍白。

这个男人正是大玥王朝的靖垣帝,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x腔根本就没有起伏。

其实他的身t本就已经枯竭,只是秦黛宁一直对外宣称皇上只是旧疾复发,静养几天即可,待他今日丑时驾崩,她便立刻封锁了消息,直到现在才来看望。

秦黛宁看着名义上为丈夫的男人,这个给予她最高权位的男人,她承认一开始是恨他的,但他虽剥夺了她的自由,却给了她荣耀、给了她权势、给了她地位。

他给她的感情包含了太多杂质,好似线球一般,已经纠缠到分不开了。

秦黛宁渐渐地闭上眼,或许就这样不顾一切的si亡,也是一种幸福吧!

又是那个梦。

那个穿着火红嫁衣的nv子,坐在镜子前,这一次,她泪流满面。

连哭泣都如此美丽,令人怜惜,她的悲伤是无声的,泪珠却好似碧雪河的流水,止不住的倾泻。

秦黛宁走到她身後,却发现镜子里依旧只有那个nv子的身影,确定她看不到自己後,她开始在房间里四处观看,蓦地,她被一个红木盒x1引过去。

那里面放着一卷画纸,她轻轻地打开,待她看见画里那个人的容貌,她惊得浑身一震,差点没拿稳。

这是个男人的画像,一个俊美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竟和商落玉长得一模一样!

他是谁?秦黛宁回头看向镜前的nv子,心底的疑惑不断扩大,难道她的眼泪,就是为了这画中的男人而流吗?

「娘娘!」

秦黛宁从梦中惊醒,她居然靠着龙床睡着了。

黑衣人从窗外跳进来,急忙道:「将军带着叱虎营率先进了城,马上就要到了!」

秦黛宁的心倏地一跳,随即厉声道:「让所有人准备,立刻带皇上的替身过来,按计划行事,凡是临阵脱逃者──杀无赦。」语末她不忘叮咛:「遗诏我已放在房内密室最右边的暗格里,若有意外……」

「娘娘……」

「蝶衣。」秦黛宁阻止她要说的话。

那个黑衣人正是从小陪伴在她身边的贴身婢nv,当初父亲便是亲授她毕生武艺,为护她一生周全,她就如同她的亲姊妹一般,今日一别,或许就是她们最後一次见面了。

「这一生我剩下的唯一心愿,就是烨儿平安,我欠那孩子太多了。」想起他前几日临走时的背影,秦黛宁忍不住哽咽:「替我照顾好他。」

黑衣人缓缓抬首,望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nv子,心中有千言万语,终究却只化作哽咽的一句:「谨遵娘娘懿旨。」

若没有秦黛宁,她早就si在那群徒匪的手上了,这一生做牛做马都还不完这救命之恩,她一路看着她、陪着她。蝶衣深知,秦黛宁不是蝴蝶,她是一只破蛹的飞蛾,如今,终於要扑向那炽热的烈火,与世间万物一起燃烬她生命中最後那一抹的光亮。

宝玉,若有来生,愿我们从此陌生,不见不恋不伤不悲。

「让开让开让开让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众人见领头的马上正是凯旋归来的骠骑大将军,纷纷往两旁退让,出声喝采。

「是商大将军啊!」

「听说这一战多麽惊险啊!果然是大玥的战神!」

「那可不是,人家商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将,商老爷还是大玥开国功臣呢!」

待队伍从大夥儿面前急行而去,留下沙土扬起的滚滚尘烟,才有人提出疑惑:「咦?这都打胜仗了,凯旋归国,怎麽还跑得这麽急啊?」

「是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身後有几万追兵呢!」

……

商落玉身後约莫五千人,其他人兵分三路,分别从东门、西门、南门进入,他早已抵达指定会合的地点,但其他三军却迟迟未到。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副将有些担忧道:「将军,他们……」

商落玉心里明白,这场起兵现在已经搬到明面上了,估计其他三门皆已开打,他厉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随机应变,跟我走!」

副将派两名士兵先行探路,g0ng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们的人影消失在黑暗中。

过了一炷香左右,那两人还是没有出来,众人心已明了。

「所有人小心。」商落玉做了个手势,率先进入。

一路上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众人的呼x1声……

「等等。」商落玉示意大夥儿停下脚步。

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忽地跳出一个黑影,定眼一看,是只灰se的兔子。

商落玉刚要挥手让大家继续走,後面忽地传来好几声尖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