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她又不是不懂送礼,先前往宫里送的那些,那叫什么?打发叫花子?”淑妃对着婢女抱怨道。
婢女闻言问道:“那娘娘您可要见她?”
淑妃冷哼一声,说道:“生了个儿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她儿子还不是太子呢,而不是要求到我们这些人身上,先晾着。”
婢女微微蹙眉,小心翼翼说道:“您若是一直不见她,三房舅太太那里如何交代?”
“交代?她仗着梁王儿子,她哥哥一直压着我哥哥,我不找她要交代就不错了。”淑妃气呼呼地说道。
她先前还不曾放在心上,经过楚玉的点拨之后,她越看太妃越不顺眼,连带着也发现了许多以前不曾注意的小细节,比如娘家,太妃所在的三房已经有想要取代长房的意思了。
至于梁王如果不登基,娘家会不会清算,淑妃想得清楚,她打算让长房谋外放,齐王他日清算多半也会集中在流京的三房。
淑妃连退路都想好了,自然不打算再搭理太妃。
这情形落到太妃眼中,就是淑妃收了礼不打算办事,在家中砸东西骂了淑妃许久。
楚贵妃这边本来也不想搭理,但楚玉觉得收了钱还是得做点事,她和楚贵妃一起给天启帝上眼药。
一个月时间,楚贵妃月信未至,太医会诊确认她怀孕,天启帝也有精力收拾盯着他皇位的人。
已经在家里躺一个月的李垣,喜提一顿训斥,天启帝骂他心思狂悖、枉顾人伦,是个不忠不孝之徒。
梁王府沉浸在愁云惨雾中。
而齐王府就差放鞭炮,恨不得提前庆祝。
宫中的消息楚贵妃依旧盛宠,与天启帝仿若夫妻,但自己儿子却糟了训斥。
太妃和李垣却彻底慌了。
“楚玉,一定是楚玉说了什么!不然皇伯父不会这样训斥我!”李垣气急败坏。
太妃瞪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楚玉善妒,为什么一定要将姓薛的女人带回来,你就不能把她留在外面?”
争取了许多年的皇位,眼看着就要飞了,李垣比谁都着急。
他外出公干时,意外遇见救命恩人,他欢喜得过了头,心里也没有把楚玉当回事,所以才不管不顾的将人带回王府。
如今他满嘴的苦涩,以及两条胳膊上不时传来的疼痛,都在提醒他,他依旧是那个要对着楚家、对着楚玉低三下四的人。
“母妃,要不试试从大舅哥那里入手?”李垣自来看不惯这个大舅哥,却没想到自己有一日还要跟他低头。
太妃摇摇头,说道:“我何尝没有尝试,你那个大舅哥如今闭门谢客,送礼的人都走不进去。”
“那我再想想办法,看看楚玉什么时候出宫。”李垣说道。
太妃说道:“姓薛的不能留了。”
“不行!”李垣坚持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母妃,我同意将她送走。”
太妃觉得现在不是将人送走就能解决问题,但她还是不忍心逼迫儿子,只能先这样试试看。
她很快让人将消息送进宫里,楚玉难得回复了。
只是这个回复,却让李垣陷入两难中。
“楚玉一定要人死,她好狠的心,真真是个毒妇!”李垣骂道。
太妃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你不舍得杀,我来动手,你要恨就恨我吧。”
“不行!我不舍得她死。”李垣满心不舍。
太妃双眼通红,质问道:“你想想你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你想想你父亲为何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做这些事?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让梁王府多年筹谋毁于一旦吗?”
李垣心都要碎了。
薛不要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垣郎,临行前我师父给了我一份假死药。”
王妃(四)
薛不要说出这话后, 李垣顿时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但一旁的太妃却神情纠结,眼中暗光一闪而过。
“薛儿, 你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李垣感慨道。
太妃心下觉得可惜, 这样的好东西,让薛不要用了似乎太浪费了, 但儿子正在兴头上, 太妃也不好多站出来泼凉水。
薛不要低下头, 遮掩住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轻声说道:“这东西是师父给的,只有这一份, 师父说要传给他最优秀的徒弟。”
李垣赶忙夸赞道:“薛儿, 你若不是嫁给我,一定可以成为当世名医, 是我误了你。”
薛不要听到这个昵称,心下觉得腻歪, 李垣嘴上安慰她不在乎楚玉,但他还是因为楚玉改了对自己的称呼。
薛不要低眉敛目,遮掩住脸上的情绪, 说道:“能够遇见垣郎, 已经是我此生之幸, 我不敢奢望更多,只求垣郎莫要忘了我。”
李垣立马慌了,问道:“难道你要离开?”
薛不要点点头, 说道:“我自幼习得一身医术, 本无意繁华,只盼着行医救人、悬壶济世, 垣郎,京城太大,容不下一个小小的薛子玉,我也不想成为你后宅没有名字的女人,你就放我走吧。”
薛不要本来拿楚玉当对手看待,但这些时日,她亲眼看着梁王母子因为楚玉焦头烂额。
哪怕李垣在乎她,她也完全比不上皇位。
楚玉是李垣拿下储君之位的关键,李垣一日没有成为太子,楚玉就一日会是梁王府的一座大山。
薛不要打算先蛰伏起来,等局势明朗了再回京。
哪怕薛不要的存在给李垣带来了许多麻烦,但李垣还是容易为爱上头的年纪:“我不希望你离开,留在京城,王府在郊外有一座别院,楚玉找不到那里。”
薛不要摇了摇头,继续贯彻自己的人设:“垣郎,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是师父最优秀的徒弟,我也想成为他的骄傲。”
薛不要忽然捂住嘴,侧过身子,做呕吐状。
“薛儿,你怎么了?快请个大夫!”李垣一脸担心。
太妃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问道:“你难道有了?”
薛不要心知肚明,但还是故意装出一脸惊喜,紧接着她给自己把脉:“我好像真的怀孕了!”
李垣二十多岁,一直没有孩子,骤然听到这话,顿时欣喜若狂:“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太妃脸上也陪着露出一抹欣喜。
薛不要看着太妃的神色,心底松了一口气。
李垣立马说道:“薛儿,不要离开,就留在京城,你住在别院里,好不好?”
薛不要面露纠结。
李垣又劝道:“就算你要悬壶济世,也要等孩子生下来,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经过李垣再三劝说,薛不要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他。
等两人诉完衷情,太妃又开口,问道:“你师父是谁?”
薛不要提起师傅时,满脸自豪,说道:“家师薛竟。”
一听这个名字,太妃面露惊讶:“你师父竟然是神医薛竟,听说他常年居住在神医谷,甚少外出。”
薛不要用力点头。
太妃意味不明地说道:“你怀的是梁王府的长孙,事关重大,若是能把他请到京城来,给你安胎就好了。”
李垣听了这话,立马惊讶地看向太妃,他觉得母亲是昏了头,若是陛下被治好了那还有他什么事。
薛不要摇头,说道:“师父年纪大了,不太喜欢出远门,怕是要让娘娘失望了。”
太妃说道:“我其实也存了私心,故友的夫婿官至尚书,却身患头疾,若是能让神医替他诊治一番,那自然再好不过。”
李垣立马明白太妃说的人是谁,他也希望将这位大佬拉到自己的船上,闻言便问道:“薛儿,真的不能将你师父请到京城来吗?或者你告诉我神医谷所在之地?”
薛不要闻言面露纠结,道:“我修书一封,问问师父的想法。”
安排好薛不要假死的事后,太妃回了内宅后宅,她看了刘嬷嬷一眼,吩咐道:“去把赵三请来。”
赵三是老梁王的心腹,如今也是王府的大管事,他来的很快。
“你还记得李瑾吗?他母家是不是姓薛?”太妃问道。
赵三问道:“太妃可是有了他的踪迹?王爷此前一直怀疑,神医谷的神医薛竟就是李瑾。”
太妃点点头,说道:“垣儿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徒弟,这一次,一定不能让他逃脱。”
赵三用力点头,又问道:“那这个女子?”
太妃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说道:“我会处理。”
等赵三离开,刘嬷嬷有些不忍,开口道:“薛姑娘毕竟还怀着王爷的骨肉,您真的要?”
“李垣如今是梁王,未来是天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非要搭在她身上?”太妃说道。
如果没有引起这么多风波,太妃自然会满心期待这个孩子,但现在,薛不要对李垣影响太深,深到太妃都觉得害怕。
薛不要死亡的消息传进宫里,当天楚玉就回来了。
“哎呀,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们居然真的动手杀人?”楚玉一脸惊讶。
但她说的话,太妃和李垣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楚玉继续谴责:“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先前还拿薛姑娘当妻子看待,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李垣如今也学会装乖,说道:“玉儿,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妻子。”
楚玉轻捂嘴巴:“哎呀,上一个你当妻子的人,现在都死透了,谁要当你真正的妻子,真晦气!”
李垣心下一梗。
楚玉又开始胡言乱语:“你以后也别把我当你妻子,就当我是你大姨!薛不要说死就死,在这个家里,只有当长辈我才有安全感。”
李恒:……
太妃:……
这话李恒没法接。
太妃干笑一声,说道:“玉儿,这玩笑轻易开不得,如今姓薛的狐媚子已经没了,今后你和垣儿好好过,再没有阿猫阿狗给你们添堵,只要看到你们和睦,母亲就放心了。”
楚玉没再继续纠结称呼,只是眼珠子转了转,问道:“灵堂设在哪里?我去看看。”
太妃和李垣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