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嫂本来还想忽悠老太太多出点钱,被楚玉这么一搅合,老太太如今打定主意一毛不拔。
楚玉说道:“大嫂,你考虑好了没有?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蒋大郎进京享福的时候还是个小朋友,这么多年连读书的苦都吃不了,更何况是挨打,立时哀求母亲:“娘,我不想挨打,一下都不想。”
蒋大嫂见着长子如此模样,心都揪成一团,她嫁进蒋家三年未孕,直到生了大郎才站稳脚跟,哪怕后头又生了三个儿子,但这些打包加一起都比不上大郎在她心里的地位。
“你放心,娘有银子,我出二百两。”蒋大嫂说道。
蒋大郎提醒道:“每个月还要挨五十棍,我不要挨打。”
蒋大嫂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丈夫,心一横:“你爹身子骨比你好……”
话没说完,老太太就拿起手边的荞麦枕朝着蒋大嫂身上用力砸去。
“你心疼自己的儿子,别人的儿子就不是人了!有本事就该自己去挨打!”老太太恶狠狠地说道。
蒋大嫂慌忙躲开,口中解释道:“娘,夫君他身子骨壮实,受得住,我没有不心疼他的意思,您千万别误会了。”
“搅家精的妇人,要不是你管教不严,大郎能干出这样的蠢事吗?自己教不好儿子倒要我的儿子来受过,不行,我的儿子我说了算!”
老太太气得甚至都不在床上躺着装病了,跳下床就跑过来摇晃蒋老大,一定要将儿子喊醒。
“老大你快醒醒,看看你讨的好老婆生的好儿子!都是一群讨债鬼!”老太太一边大声叫,一边用力摇晃。
她还真将蒋老大喊起来了。
蒋老大迷迷糊糊醒来,看见楚玉两眼一瞪,但被老太太死死拦住,待听完前因后果,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蒋大嫂。
蒋大嫂避开他的视线,说道:“大郎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你替他挨点打怎么了,一个月一次而已,也不会要命,你身子骨那么壮,大郎还是个孩子呢。”
蒋老大爱长子不假,但他没蒋大嫂那么偏心,因而做不到全心全意都为了大郎。
楚玉善意提醒:“大郎二十二岁了,儿子都五岁了,他确实还是个孩子呢。”
“他那么大的人了,也该自己支撑门户了,我顶多替他挨十棍。”蒋老大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搭理蒋大嫂。
楚玉看着蒋大郎,说道:“看看,你爹说最在意你,到头来都不舍得替你多挨几棍子,还剩四十棍呀,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死人呢。”
浑身被绑只有一张嘴能用的蒋大郎,闻言立马可怜巴巴地看向蒋大嫂:“娘……”
“我也替你挨十棍。”蒋大嫂说道。
“还有三十棍呢,娘!”蒋大郎急忙说道。
“你媳妇她……”蒋大嫂沉思片刻,到底还是做了次人,说道:“罢了,你媳妇还怀着孕,剩下三十棍,我让二郎替你,成日在外面鬼混,也不知道着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他老实几天。”
说曹操曹操到,昨日彻夜未归的二郎三郎互相搀扶着回来了。
两人一进来,就被眼前这阵仗给镇住了。
“这是……”蒋三郎看向趴在地上的蒋老三,立马上前将人扶起来:“我爹这是咋了?怎么还躺在地上呢?”
老太太不希望蒋三郎又发痴跟楚玉对上,开口吩咐道:“三郎,你和大妞一起,扶你爹回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娘倒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装死人呢,一个个的,都是一群讨债鬼。”
蒋三郎虽然一肚子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上前,和缩在角落里的蒋大妞一起扶起昏迷的蒋老三。
三房离开后,蒋大嫂不敢看自己的二儿子,朝着楚玉开口说道:“他二婶,让人动手吧,二郎挨三十棍。”
二郎闻言一愣,说道:“娘,就算我彻夜未归,您骂一顿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打棍子?”
楚玉可不提她瞒着,说道:“你哥犯下大错,拿花瓶砸了你二叔,你娘一棍子都不舍得你哥受家法,就让你来受着。”
蒋二郎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错过了一整天的大戏,也不知道楚玉性格大变,因而也没怀疑这话。
“娘,我在您心里,真的就连大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吗?”二郎虽然成日在外面鬼混,但也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他此时酒醒了脚也不飘了,只剩下满心的不忿。
蒋大嫂横眉冷对,不耐烦地道:“让你挨你就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挨打,我和你爹也要挨。”
“可是大伯大娘一人只用挨十棍子,二郎哥哥要挨三十棍,大郎哥哥一棍子也不用挨。”
所有人都诧异回头。
说话的人不是旁人,而是一向跟木头似的的蒋明珠。
楚玉此时一脸惊喜,言传身教见效也太快了,蒋明珠这不就学会了!
宠妾灭妻(六)
蒋明珠被所有人同时盯着, 一时神情无措,道:“我、我是不是说错了?”
蒋大嫂呵斥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蒋明珠低下头。
楚玉冷哼一声, 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蒋大嫂身上砸。
蒋大嫂慌忙躲避, 暗道差点忘了蒋明珠还有个煞星娘,赶忙改口:“明珠今年十岁了, 也不是小孩子了, 可以插嘴了。”
蒋明珠抬起头, 一脸仰慕地看着母亲的背影,暗道她什么时候也能有母亲这样的威慑力。
“明珠你知道你错哪了吗?”楚玉忽然问道。
蒋明珠摇了摇头,心里有些难受, 自己好像又让母亲失望了。
楚玉懒得管她那些小心思, 说道:“好好看,好好学。”
说完, 楚玉双手叉腰,昂首挺胸, 似没有人比她更加理直气壮,眼睛扫视在场所有人,一副质问的语气:“我是不是说错了?”
在场无人敢应答。
楚玉一拍桌子:“说话呀!哑巴吗?问你们话呢!”
其他人异口同声:“没错, 没错, 你一点错都没说错, 明珠也没错。”
蒋二郎晕晕乎乎地看向楚玉,他错过一整天的大戏,一时也闹不明白怎么全家忽然都这么怕二婶。
蒋明珠两只眼睛亮得跟电灯泡一般, 转头又看向蒋二郎, 那小模样似是在说:哥哥你瞧我娘多厉害!
相比较其他兄弟,蒋二郎是对她最好的那个, 其他兄弟不爱搭理她,只有蒋二郎隔三差五从外面给她买些小玩意,会逗她笑会安慰她,只不过因为他成天不着家,兄妹相处的时间少。
虽然蒋二郎花的其实也是楚玉的钱,但蒋明珠依旧对他心存亲近,刚刚才会主动出声提醒。
“二郎哥哥,这些事其实都跟你没有关系。”蒋明珠小声说道,她一点都不希望二郎替大郎挨打。
蒋二郎何尝不知道这些事和自己无关。
蒋大嫂开始上演道德绑架:“你大哥平日里也没少照顾你,替他挨几十棍打怎么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儿子。”
蒋二郎很想问大哥到底哪里照顾他了,但也知道即便问出来,估计还都是那些老生常谈的屁话。
楚玉笑了:“先前谁说大郎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二郎就不是孩子了?大郎一个大小伙子,是你们的祖宗吗?一下都沾不得,非得找人替他挨打。”
蒋大嫂一脸紧张地看向蒋二郎。
蒋二郎说道:“娘,大哥如今连二叔都敢打,以后还指不定还会干出点什么,你真指望他给你养老?”
蒋大嫂抬手就甩了二郎一巴掌,将这一整天的郁气全都发在二郎身上,说道:“不准这么说你大哥!你懂什么?他再怎么样也比你孝顺,一天到晚不着家,我真恨不得没你这个儿子!”
蒋二郎歪着脸,过了很久才转回来,说道:“是不是娘心里,永远只有大哥才是你的儿子?”
蒋大嫂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就知道你见不得你大哥好!”
蒋二郎冷笑一声,询问蒋大郎:“是不是大哥也觉得,你这顿打,该我替你受着。”
蒋大郎眼神飘忽,但他半点不想受皮肉之苦,道:“二弟,大哥身子骨弱,又是这个家的长子,若是我挨了打,只怕爹娘会伤心,二弟你年轻,伤口好得快……”
蒋二郎又看向蒋老大:“爹也这么想吗?”
蒋老大刚想开口,就被蒋大嫂狠狠瞪了一眼,末了只能无奈说道:“二郎,你挨了打,正好收收心,别成天在外面乱逛。”
蒋二郎听到这熟悉的屁话,心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这些人果然都还是老样子。
“好好好,今日大哥这顿打,我替他受了,从今往后,大哥就当没我这个弟弟。”
蒋大嫂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她看了大郎一样,到底还是狠狠心,什么也没说。
蒋大郎可一点都不在乎弟弟的威胁,反正他早就习惯了,只要娘一施压,弟弟最终都会妥协,现在也不过是放放狠话而已。
蒋大郎甚至还有心借花献佛:“既然你挨了我的三十棍,不如也挨了娘的那十棍。”
蒋大嫂闻言,立时心软得一塌糊涂:“还是大郎知道心疼娘。”
蒋老大一看到老婆和长子都不用挨打了,自己却要挨十棍子,就觉得冤枉得紧,全然不顾次子能不能受得住,只急切道:“二郎,还有我呢,我这也有十棍子。”
蒋二郎神情灰败,说道:“我都替你们受了便是。”
蒋老大松了口气。
楚玉却微微皱眉,询问s13号:“蒋二郎如此心性,实在不像是个废物,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小玉,咱们的剧情围绕原身,对于这些边缘人物了解不多。]
楚玉闻言点点头,她对蒋家人的印象全都来自原身。
此时她不需要借助剧情,就能察觉到此子绝非池中物,朝着下人招了招手,轻声叮嘱几句。
这场大郎殴叔的闹剧,最终以蒋大嫂贴了二百两银子,蒋二郎挨了五十棍而暂时结束。
蒋拓本来脸上受了伤就要告病,如今脑袋开了花,请病假的时间又被拖久了,但哪怕上司颇有微词,他也硬扛着在家躲着不出门,直到脸上的伤痊愈。
刘姨娘没敢拖得太厉害,等了三天,等到了回老家的商队,在和四个孩子告别之后,她踏上了返乡的路程。
蒋拓因为脸上痕迹没消并未出现,蒋府昔日和她交好的亲人也不露面,只有她的儿女送行。
出了城门后,刘姨娘回头看了一眼古老的城墙,她总觉得似乎要不了多久,就能在老家和蒋家人重聚。
楚玉说话算话,大厨房修整三天后,开始供应饭食,要的价格和外面小食肆差不多,蒋家人本来还抱着便宜外人也不便宜楚玉的心思,故意不在大厨房买饭,宁愿多跑腿也要去外面食肆买饭。
但也只坚持了几顿,他们发现这样跑来跑去费时费力,买回来的饭食还凉透了,口味也比不上府里的大厨房,只能又灰溜溜地重新向大厨房订餐。
“什么?这才几天,就要涨价?”蒋大嫂和厨房大管事说话的声音都提了起来。
大管事陪了个笑脸,说道:“前几日本来预备了你们几位的饭食,但你们没来买,粮食全都浪费了,厨房赔了钱,还被夫人责骂一番。”
蒋大嫂不忿,道:“你们亏了钱,也不能提价从我们身上赚回来呀!我们要是一直不买看你们怎么办。”
大管事一拍手掌,道:“我就是这么跟夫人说的,但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蒋大嫂总感觉楚玉没憋什么好屁。
“夫人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不从你们身上赚从谁身上赚呢,反正马上就要入冬了,也不怕你们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