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山村,家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个极受宠ai的哥哥。
原本她是不会被生下来的,如果不是当初在母亲怀孕的时候被个赤脚大夫胡言乱语的说成了男孩儿,这会儿她怕是早成了一滩烂r0u,然后就没了。
毕竟在老一辈人的眼里,nv孩儿都是赔钱货,没得半点儿用处。
虽说这些年国家在不断的提倡所谓男nv平等,但是那些风风火火的标语,即便是城市里也都用了那样许多年才能够勉强的成为现实,更何况这犄角旮旯里的穷村子!
所以江流的出生,一直是家里头的一个包袱,原本nn是想着让父母将这刚出生的nv娃儿丢河里溺si算了的,毕竟这种事情在当年的乡下也算不得什么惊悚,可到底骨r0u还是连着心,当娘的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哪里又真舍得?
于是在经历了一场斗争之后,母亲终于是苦苦留下了她。
洁白的月光自天空洒下,那栋矗立的大厦在夜se里像是一只笔直的标枪,此刻融在黑夜里,唯有顶端聚华集团四个银白se的字t闪着格外耀眼的光。
这是c市最大的一座建筑物,早已成为了这座城市的标志x建筑之一。
而此刻,不知道是因为月光太亮,或者是那楼顶上的文字耀眼,即便是没有光,却也依旧将一团交叠晃动的影子,照得摇摇荡荡。
片刻,分离,一团纤长的影子慢慢从另一团上离开,一个侧身站到了窗边上。
离得近了,这才终于是分辨出了,一个nv人的se彩。
赤果的身t,利落的短发,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缘故,投s得有些耀目的肌肤上透着光彩。
“从我们离开好像有十几年了吧?”
“…嗯…”
背对着诺大的落地窗,同样赤果的身t有着显着的男x特征,微沉的好听男声带着些许含糊的鼻音,轻轻的应了一声,面上却有些尴尬,甚至是,少许的难过。
石岸的视线落在那个光洁的,因为光线的缘故甚至还撒上了些许银se光华的漂亮背部,有些猜测不到那个背对了自己,赤果着身t,坦荡荡对着窗外的nv人的心思。
她叫江流,自己认识20多年了。
记得小时候她并不叫这个名字,这名字是她离家的时候自己改的,她说源自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不过她又说她想叫这个名字,却是跟这完全没有关系的,她只是觉得,江流两个字,很好听罢了。
可是其实如果,让石岸来说的话,江流更应该改个名字叫路人甲。
这个nv人,和自己认识了20多年,在一起也快10年了,可是从来,就都像个路人甲一般,自己不理她,她就当他si了,可如果自己叫她,她也有时间的话,便可以随传随到,自己与别人交往,她知道也当不知道,自己为了她生气,她也…永远一副你无理取闹的模样!
说老实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和她在一起,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对于她来说就是个活动的、拥有t温的充气娃娃,她想要的时候摆弄两下,不想要了,就丢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如此刻。
自己的身t,还隐约留恋着她的温度,她却已经背着自己站在了天涯的另一端,虽然,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石岸有点头疼,
每一次和她在一起之后他都会头疼,
因为她总会离开。
果不其然,他还在头疼着,那nv人却已经开始寻着地上散落的衣裳,自顾自的穿了起来。
“喂,你——”
开口,石岸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到那个正将那件套头t恤穿了一半的nv子顿了顿,继而——
“过来帮我一下,衣服卡住了。”
下意识的,石岸走了过去,并顺手的将那人的衣裳扯了下来,然后一愣,有些头疼的想到自己这顺从她的习惯。
自己和她是同村人,当年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自己家和江流家中不同,江流家很穷,却在生了个儿子之后贪心的还想要更多,结果生下了她,而他们家在村子里却是富户,自己有个姐姐,是以在他出世的时候家中是极为欢喜的,打小便是宠ai非常,他也就养成了个飞扬跋扈的x子,年纪见长,更是不得了。
有一日外出遇到江流,两人因着些许他已经不记得了的小事闹了起来,他任x,非让人给自己磕头认错,而这位却也不晓得是怎么生的,明明是个家中极其不受宠的姑娘,居然脾气又臭又y,si也不服软。
他气极,也不知道那时候是从哪里听来的,说是童养媳就是穷人家把姑娘给一户富裕人家做仆人,打骂皆由人,居然闹着让家里人把她要过来。更不曾想家里人宠他惯了,居然也就真这样做了。
他还记得那一日江流从她家过来,那一幅怨气冲天的模样,只是当时年纪小,还因为气着了人而欢欣雀跃,根本不晓得自己对别人造成了什么样的梦魇。
而那之后,她就变了,再不像小时候那样脾气,任何事情似乎都不会再让她生出多少起伏,至于自己,一开始的数年里还常常以欺负人为乐,可年岁渐长,他开始懂事,便对这人生出了愧疚之情,于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渐渐习惯了任她予取予求。
直到她十二岁,自己十三岁那年,她离家出走,然后杳无音信。
再次遇到是四年之后,他离家去外地读书,在校园里邂逅了那个多年来一直在自己梦中折磨他的nv孩,然后开始纠缠。
他说不清楚自己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不知道是愧疚多些,或者ai情,甚至佩服,只知道在自己不断的挣扎、愧疚和注视当中,这个nv孩夺走了自己所有的目光,占据了他感情世界的全部。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恨她的——因为她没有心。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是活该——因为是他让她对所有人失望的,至少,石岸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如果不是当年他的任x导致了她被自己家人当做货物一样送出,或许这个生x固执到近乎偏执的nv人,不会像现在一样,将所有人事物当做一场大的戏剧——
戏剧,就是这两个字,石岸记得这是一次他与江流二人温存之后,他问她自己对于她来说是个什么的时候,她没有回答,然后告诉他的,告诉他,她这一辈子,只想当个局外人,看看戏就好了,没兴趣参与。
从那之后,他记得大概是两年前,他开始与别的nv人接触,试图寻找一个能够让他平复在她的冰凉里面受到的伤害的nv子,可是——
苦笑的看着已经穿戴好了一切,然后站起身,
“我先走了,如果,”
侧对着石岸的身t转过来,用一种他从未见到过的认真的态度看着他,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身边有适合的对象…就和我断了吧,之后和人家好好生活,从前的那许多,不是你的错,至少,大多数不是。”
“再说,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是你有错,也早就还清了。”
笔直站立的nv子有一副若松柏一般的脊梁,难得对他认真的眼睛让石岸有些心神不定。
江流是聚华集团总裁夏老夫人的助理,前不久让老夫人给指派给了她刚回国的孙nv儿,那位空降的大小姐是个叫做夏倾的nv人,回国是为了结婚——双方家庭的利益联姻,只不过这个利益的背后,却并不是完全的商业原因。
因为老夫人的指派,江流对于夏倾相关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而那个和她联姻的叫做唐齐歌的男人也一样,这两个人原本是青梅竹马,只可惜男方在之后有过一次意外的出轨,于是nv方便头也不回的走入另一片天空——照理说这种事情其实也没什么,男人的乱七八糟在江流这么些年的经历里实在是见过太多,更何况是这种上流社会的男人,可是,对于这位唐先生,江流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那是一个十分自律的男人,外表温文尔雅,甚至也能说是一往情深,在她的了解中,这人除了那唯一的一次出轨之外,再不曾与任何其他nv人产生过交集,甚至那一次,也只能算是被人算计,说的不好听点,如果换做是nv人被那样对待,十之能够告人。
而那位唐先生,在夏倾离去后,一如苦行僧一般的过了许多年,哪怕知道自己ai的nv人早已经移情别恋,实在是不得不说上一声痴情。
只可惜这种痴情似乎并不总是有用的。
她下午从医院出来,唐先生因为重病入院,但他那位妻子,却怎么样都联系不到,老夫人让她找人,她辗转找了好些地方,却居然是从那位小姐的情人那里,得到的消息…
难道一个错误,真的需要用一辈子来偿?
如果从前问起,她一定会回答是,可是从医院出来,第一次的,江流觉得或许这个答案是不确定的。
于是她想起石岸,这个男人不过是还未成长的时候,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因为任x而伤害过自己,这么多年的补偿,其实真有什么也早就还清了,自己与他之间的一切,到底算是什么呢?
ai情?
江流在心中嗤笑一声,这东西实在是有钱人才能玩得起的奢侈品,高档得她觉得哪怕是瞻仰,她都瞻仰不起,所以不可能。
亲情?
毫不犹豫的在脑海中划掉,她是个没有亲情的nv人。
友情?
更不可能。
那么到底,这个男人和自己,算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如此的纠缠不清?
于是拿出电话,她打给他,原本只是打算做个决断,却未料居然还是到了滚床单的那一步——如此说来他们俩之间的,该是yu望吧!
可是人与动物不一样,并不是只有yu望,也不是不能够克制yu望,所以——
“结束吧!”
说完,没有看他的表情,也不在意一个赤果的男人呆愣在自己面前,江流拿起一旁放置的小包,轻易的转身而去。
她是一个局外人,即便是偶有羁绊,却总还是挥得断的。
说完话的nv人,头也不回的走,就像是在路边欣赏过一场大戏,半点不曾留恋。
石岸呆滞的望着那个笔直得几乎不带什么nv子娇柔的背影,忽然生出一gu荒谬——自己二十年的时光,得来的,就是那轻飘飘的三个字?
他忽然觉得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你说结束就结束?!
忘记了自己赤果着身t,石岸大步往前,像头发怒的豹子,不过一瞬的时间便从这敞开的高层办公室内追了出去,在电梯门堪堪合上的一瞬间伸出了手。
“你刚刚说什么?!”
一把抓住江流的肩膀,石岸没有意识到自己掌心的力量。
江流却感觉到那gu大力捏在自己肩膀带来的疼痛,她方才离开的时候,隐约有种解脱的感觉,虽然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可这种解脱感却让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腹内的酸软让她有点饿,于是低着脑袋,靠在电梯里,思考着待会儿下了楼,是不是去买点吃的。
却忽然听得电梯一阵晃动,然后一gu大力捏在自己肩膀,抬头,便看到了一双赤红的眼睛!
“我…你没穿衣服就跑出来了?”
听到那近乎于吼的问句,江流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个——0男!
哪怕是方才自己还抚0过这具漂亮的男x身t,但忽然就这么的出现在电梯里。
“我——”
石岸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白皙的皮肤本就因为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那啥而微微泛着红,这一瞬更是窘得通红。
捏在江流肩膀的手松开,有些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退到电梯外面,想要遮掩自己,虽然其实他也知道没必要——因为对面这人,早就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你,你不准走,听到没有?!我告诉你江流,你甭想甩了我,什么狗屎的结束,谁准你说了!谁准的!你说结束就结束,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当老子是什么?你买回家的充气娃娃?”
“就算是充气娃娃,那至少还能给带回去,我算什么?这么久了,除了我家和酒店甚至这破公司,老子taade连你家住哪儿都不知道,你要结束?!”
“没门儿,我告诉你!没门儿!”
“十年!整整十年!不算上之前那些狗p倒灶的事儿,咱们也在一起十年了,你要结束?!n1taa——老子,老子杀了你!”
颤抖的声音从忐忑的踌躇,到疯狂的歇斯底里,其实统共没用上几秒钟的时间,原本往后退了一步的男人,忽然失控的冲到电梯里,一双养尊处优的手sisi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呃…你疯…”
被掐的说不出话的nv人,瞪大了眼睛。
江流喘不过气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前面这人是认真的,他想杀了她!
她知道他生气了,因为石岸这人非常讲究,几乎从不会说脏话,‘老子’之类的所谓男x称呼,他一向觉得是那些粗鄙的男人才会说的,更何况骂上一句‘taade’,可方才他却一连说了好些。
可是——至于么?
呼x1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可x1入的氧气,却越来越少,江流的神智开始有些不清楚,脑袋里却还在想着这样的问题,她不过是放了他离开,结束,为什么不可以?
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眼睛却越来越沉,江流在完全失去知觉的刹那隐约感觉那双sisi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似乎被外力拉扯开,耳朵里一种近乎熊一样的咆哮声,越来越远…
江流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在电梯里。
是电梯的晃动让她清醒的,入目的打斗让她看得有些呆。
那个——那个赤身0t跟两个保安打做一团,满面的暴戾,甚至整张脸都充血到爆表的男人,是谁?!
那一拳一拳又一拳,就像是泰森附t,骑在别人身上,鼻青脸肿却又勇猛异常的家伙,是谁?!
江流从没见过这样的石岸,从来没有!
到底是——
“等,呃,咳咳,等一下!”
“别打了!我说,咳,别打了!”
张口,想要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江流却忽然感觉自己喉咙一阵刺痛,连连咳嗽着,吼了起来,可面前那打作一团的三个男人,基本没人理她。
说得更准确些,是中间那个发疯的0男,根本没给人停止的机会。
江流有点慌,她是聚华分公司的经理,这是在她的办公室外面,虽说是下班的点,但是这忽然从她办公室跑出个0男然后追着她发疯的事儿,如果传了出去——
“石岸,石岸!”
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结束的话会让他变成这样,她一直以为他是希望从自己和他的这种关系里走出来的,毕竟——在这段关系里面,他一直扮演着赎罪者的角se,勉强的做着对她百依百顺的事情,而她,也是抱着报复的心态接受着,所以她从不让他走进自己的世界,这样的关系——
结束不好吗?!
可是此刻,这些都不重要。
江流扶着电梯里的扶手,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扑向那打成一团的三人,一把sisi抱住那个还在发狂的男人——她从未见过他打架,也从未见过他狰狞起的面孔,哪怕是小时候那个任x的男孩儿,也不过是言语的兑挤和各种心思的欺负,江流有点意外,也有点恐慌。
她忽然发现可能有些事情,被她忽视了。
“石岸!石岸!”
她努力叫着他的名字,可在自己双臂下的男人,却始终不见回应,反倒是挥舞的手臂时不时会撞到她的身上,撞出好几块青紫。
“江总,江总你别拉着,这人疯了!”
“江总,你快让开!”
被压在石岸身下的保安,和自己旁边那个与她一样试图拉开石岸的保安两个,对江流叫着。
但她怎么可能让开,如果今天这事儿闹大了,她在公司就真的没办法做人了。
而且
视线落到自己环抱着的手臂上。
和大多数男人不一样,石岸肤se很白,甚至b大多数nv人的肤se都要白皙匀称,又加上长得也秀气,如果不是一身温和的书卷味,其实挺像个小白脸的。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
此刻那白皙的手臂,几乎呈现出一种充血一般的颜se,那种微微鼓起,要爆炸一般的血管,让这个自再次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就一直是温和,甚至是温顺的男人,忽然就变成了野兽。
受伤的野兽。
和人对殴,还是两个,对于石岸来说,恐怕都是成年之后就不曾再经历过的,此刻的他不过是凭着一时的疯狂占据上风,可公司聘请的安保人员可不是吃素的,哪怕是被他暂时压制,却也没让他占得多少好去。
一时之间,这家伙便也是鼻青脸肿,血糊了满面了。
一咬牙,江流松开抱着石岸的手臂,下一刻用力抱住他的脖子,耳边还充斥着两个安保人员的叫喊声,脑海里一片混乱,她的唇,却sisi贴上了怀中人。
“哪里来的疯子,你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打哎?”
被石岸压在身下痛殴的保安一面挣扎,一面咒骂着,却忽然感觉身上一轻,面上的疼痛感也没了,睁眼一看,
“这顺子,这”
三两下爬起来,保安伸手在自己嘴角抹了下,叫了自己同伴一声,
“安哥,我看,我看咱们别管了,这疯子,估计是江总”
没说完的话被顺子吞了下去,眼角的余光看着之前还像个疯子似的男人这会儿像个孩子似的扑在江总怀里,微微耸动的双肩处传来阵阵ch0u泣的声音
“妈的!这什么事儿!”
“呸!”
按了按自个儿嘴角,从嘴里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说话的人面se有些愤愤的。
“算了算了,这事儿咱们管不起,这位可是”
扶起被自己称作安哥的男人,顺子低了低眼,右手食指往上指了指,偷偷瞟了眼江流。
江流自己或许不太清楚,但是对于聚华集团的员工来说,她这么个曾经的老夫人助理,却是非常有名的,并且有着不小威信。
因为聚华集团的那位老夫人,才是聚华的创始人,哪怕是退居幕后多年,但每次公司的大动作,总会有那位老者的影子,而代替老者出面的江流,虽然只是刚刚成为一个分部的总经理,但在聚华的员工眼里,却并不真的只是一个刚升上来的经理而已。
“真特么倒霉!”
顺着人搀扶,安哥也站了起来,面se不愉却也没在说什么,两人转身背对着江流二人,走开了。
让这二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收到通知说是二十八楼的江总找他们有事。
两人对视一眼,从保安室出来。
“安哥你说这找我们什么事儿啊?”
“这什么这,明摆着咱们见着了不该见的,那臭娘们估计是准备让我们走人!”
愤愤不平的声音从男人青肿的嘴角吐出,双眼的愤怒,几乎冲出血来。
“啊!这,这可怎么办?!我,我老婆刚怀孕了,因为想着我在聚华g,工资够我们俩了,为了孩子,她就回家待产了”
叫做顺子的男人一瞬便哭丧了张脸,一副末日的表情。
江流坐在自己二十八楼的办公室里背对着桌子,伸手在自己鼻梁上轻轻捏着,她有点轻微的头痛,这是自己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再熬夜,便时常会有的症状。
但此刻的头痛,却不仅仅源于此。
她是聚华一个分公司的总经理,照例说办公室应该在二十五楼,而不是顶层的二十八,但因为她虽然被老夫人放了出来单独负责一个公司,但身上还有着辅佐夏家嫡孙的职责,再说她老夫人特助的身份也没有被取消,所以她的办公室便特例的设在了二十八楼。
占地近百平,除了会客厅,还有个小套间在里面。
此刻,让她头疼的便是还躺在里间的人。
石岸呆滞的睁着眼,望着上方的简欧风格的白se吊灯,感受着自己身t浑身上下的疼痛。
脑海中闪过的画面让他有点迟钝,他似乎
打架了?!
扶着脑袋坐起身,他就看到自己双手十个骨节处红肿发亮,破皮流血的样子,甚至平日里被修剪得平平整整的指甲也有些凹凸不平,
“怎么,嘶!”
刚想发出声音,却忽然感觉到自己面颊因为说话带来的撕扯感,轻轻伸手碰了碰脸,便觉到颧骨处鼓起的不自然。
从床上爬起来,石岸习惯x走进位于这间小卧室左侧的盥洗室。一进门,便看到那面大镜子里双眼红肿,颧骨鼓起青紫,面se难看到像是si了人的男人。
只一瞬,他便想起了到底发生过什么,毕竟又不是宿醉,他只是——
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他忽然觉得其实宿醉后头痛都是那么美好。
简直没脸见人了!
他昨天到底是怎么
结束。
她说他们之间可以结束了。
可是,和战争一样,挑起的一方可以随时挑起,但结束,是单方面就可以的吗?
她竟然说的那么轻松!
就算是p/娼,那家伙也还没付钱呢!
腹内生出的气闷让他瞪着镜子里那个面目全非的男人,看着那双红肿的眼睛,更是想到了昨夜自己的愚蠢和软弱,以及丢人现眼!
“江总!”
“江总。”
石岸正懊恼着,忽然听到外间传来声音。
“来了,先坐。”
江流的声音没多大起伏,一如寻常。
而满心忐忑的顺子和腹内愤懑的安哥两人如她所言坐下之后,却并没有听到他们之前在楼下猜测的那个可能。
“二位先不要多心,我请你们上来是为了感谢二位昨夜的帮助,我朋友昨天有点醉了,他不大会喝酒,醉后又容易闹事,不过幸好你们出来的及时,没有出现什么更大的问题。”
只一眼,江流便知道自己对面两人对她一大早的邀约有些不太舒服的想法,便先开了口。
“不用,不用,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公司的安保问题”
顺子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慌忙便客气的回答,却忽然被身边人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停止了声音。
“江总有话就直说吧,顺子说的没错,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江总的感谢我们收到了,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下去了。”
江流看着一脸防备的男人,轻笑了下,
“也好,那我就直说了,我看了下公司安保部门的花名册,你们俩应该都还只是普通的安保人员,但是通过昨天的事情,我倒是觉得你们目前的职位有些屈才了,两位有没有兴趣去分公司担任下安保总监?当然了,有正有副。”
江流的话让对面两人一愣,顺子下一刻便跳了起来。
“江总您说真的?!”
安哥,全名安冬,闻言也是一愣,他昨天晚上白挨了一顿揍之后便一直气不顺,实际上他能进入聚华总公司担任安保,和顺子不一样,并不是靠着什么关系后门,他曾经当过兵,但昨天晚上居然让个小白脸给揍了,实在是
“自然是真的,我看过两位的简历,安冬是军人出身,王顺你也读过一年警校,你们二人在聚华也有好几年了,按理早就该升一升。”
江流微笑,声音平和。
“安哥”
听到江流的话,王顺的惊喜溢于言表,但却还是看了安冬一眼,小声的叫了他。就像江流说的,他二人在公司里待了好几年,早算得上是老员工了,但一直以来就没有升过职,两人也一直是兢兢业业,可b他们后进来的,都有几个小子升了职,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谁让他们一个完全没背景,一个却又只是公司后勤部一个小部长的亲戚。
“江总如果说的是真的话,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从今天起,我们便跟着江总混了。”
安冬看着自己面前这nv人,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些感谢的话,便自觉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却忽然听到江流的声音,
“对了,我朋友b较要面子,昨晚的事”
安冬握住门把手的手顿了下,回头,
“江总放心,昨晚什么事儿也没有。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
“恩,去忙吧。”
对话简介明了,江流笑了下,和聪明人打交道,倒是轻松。
昨天晚上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但聚华是各处都有监控的,她虽然有权调动安保的监控,但如果自己处理,很容易留下问题,反倒是最基层的小保安们,如果不小心弄丢了点什么,却是无事。
小隔间里的男人被外面的对话夺取了注意力。
自己到底知道这个和自己纠缠了这么多年的nv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石岸在外间声音停止的时候忽然想。
他的记忆里,最开始的小nv孩矮小黝黑,瘦骨嶙峋,甚至在行动时有些弯腰驼背,可那一双眼睛,却像是撑起了全身的骨头,固执倔强和下意识里流露出的敌意,让幼年备受宠ai的他觉得受到了轻视,从而挑起了战争。
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石岸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一双沉寂的眼睛,失去了许多的光彩,曾经的倔强和固执乃至敌视,都变成了隐藏在那双黑眸之后的,仿佛不存在的东西。
只怪当年年纪小,他并没有看出那个因为自己而被亲人出卖的小孩子,心口撕裂的伤口。
居然单纯的觉得自己获得了胜利,以战胜者的姿态……在她面前过了好些年。
直到他离开村里的小学,开始去到正规的学校,经历了歧视与……一些挫折,爬起并站直了,才恍然意识到,曾经的自己,到底对一个小nv孩做了什么。
可那个时候的他在外住校,偶尔回家见到的也只是寄人篱下并沉默寡言的少nv,而那个几乎消失了存在感的nv孩,就连他的靠近和愧疚,都像是不用存在了。
那个时候的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内心充满着补偿的渴望,却连走进一步都显得那么遥不可及,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让那个少nv和同龄人一样,而不是si气沉沉,他甚至不知道怎么能让她露出一丁点儿的微笑。
他以为少nv就那样了,如果自己不拯救她,她便会像个木偶一般,在他的家里,沉默的g着各种活,不敢多说一句,不敢多看一眼,不敢多吃一口…
他总在回家的时候想要对她好点,开始给家里父母长辈做工作,甚至提出能让她跟自己一起去上学,毕竟如果真的是童养媳,那就是他的妻子,总不能以后连话也说不上一句。
可希望是饱满的,现实却骨瘦如材。
他的父母还能因为家中也有nv儿而对自己儿子的任x造成的后果产生愧疚,可祖辈的老人们却觉得自家养活她就已经很对得起她了,让她做牛做马,也是理所应当,甚至曾经约定的童养媳的事情也不被理会,老人们觉得自己孙子有出息,以后什么样的nv孩儿找不到,这丫头虽然养了,当个下人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沉默,只能偷偷怀抱愧疚,偶尔送些吃的喝的给她,却并不被怎么理会。
他的x子一直嚣张,哪怕在住校开始受尽排挤和鄙视,可他家虽然是在一个小山村里,却并不是像太多的故事里那样的贫穷与落后,如果真要深究,他应该能算得上是个地主老财家的独子——虽然这个时代不兴这么个说法,但在他们家那片,却一直是事实。
而她,属于佃农家多余的孩子。
他在住校后感受到的东西,让他清楚意识到自己对她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生出愧疚和补偿之心,却并没有对自己本身的x格和行为准则产生多大的影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从一个嚣张跋扈的大少爷,变成那个nv人随传随到的充气娃娃?
石岸有些疑惑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曾经飞扬跋扈的眼睛和杀马特的发型似乎没有存在过,剩下的这双眼睛,为什么变得这么温和?
镜子里照出的男人,有一双大小适宜的眼,深深的双眼皮就像是许多人想要靠整容做出来的那样,瞳眸是浅浅的茶se,如果闪亮起来,曾经也是被人称作g魂的——虽然有点自夸的嫌疑,但在读高中的时候,他的确听到过一些小nv生背着他对自己的评价的。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改变呢?
哦,对了,是在他十七岁的那一年。
十七岁那年,他和她重逢。
在她从他家消失了四年之后。
意外的,惊讶的,出乎意料的,甚至是——惊诧莫名的——再次相遇!
不要对他的这些词汇产生疑惑,并不是他不知道上述形容词都差不多,他只是,如果不使用这么多的形容词来表达惊讶,就真的没法说上话了。
因为,一个乡下丫头,连村子里的小学也不曾读过,十二岁之前几乎就是个文盲,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就那么标杆一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还是重点高中排名前三,甚至有机会成为留美交换生名额强有力争夺者的竞争对手?!
高二的再次相遇,就像是命中注定的。
石岸的回忆,从这个时候真正开始。
而他自己在现在……不,应该说是,在昨天夜里忽然生出的觉悟,让他只能苦笑……
原来,
我ai你。
那么久了……
从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自己就被你,
轻易的颠覆了命运!
可你将我捏在手心,握紧,松开,
甚至,
那么简单的,
抛掉。
镜子里的男人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青肿的面孔g起一抹苦笑,如此滑稽。
石岸打开水龙头,将水池放满,然后一头栽下。
清水灌满了他的眼睛,所以没有眼泪。
抬头,在接近窒息的时候,石岸伸出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用一旁的毛巾擦g,走出浴室。
江流听到门把手声音传来的时候还有些轻微的忐忑,昨夜有了领悟的,并不只有一个。
小卧室的门,开了。
“……”
四目相对,首先陷入沉默。
石岸有点受不了,
“那个,我今天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低下头,快步走向门口,
“昨天……”
见人即将拉开门走出去,忽然听到声音,
“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石岸握着门把手,转过身来,青肿的面孔有点滑稽,
“我,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不是吗?”
说着,石岸自嘲的笑了笑,江流没见过的那种笑法。
“人有点乱,你身t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去看看,账单可以寄我,如果你记得我家的地址的话。”
“不过,你昨天说的话,我早上记起来了,放心,我不会再做什么了,再……”
见。
最后的见字,说不出口,他想可能不会再见了,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对着江流点了点头,石岸转身就走。
办公室的门合上的时候江流愣了下,她没想到一早上的轻微忐忑居然如此结束,这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