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开错路了。”听起来本该是询问的句子,她却说的十分笃定。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她紧紧地盯着后视镜里司机师傅的侧脸。
“隧道限号,我就换了一条路。没错。”司机说完,像是觉得说服力不够,他还特意点了点手机屏幕上的导航。
司机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她一眼,还挡着手机调导航,不自然的动作在向晴的眼里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虽然不清楚他这么做的动机,但看着越来越暗的夜色,她不安的攥紧的手机。
门紧锁着,汽车轰轰往前开,带着司机无声的发泄飞快驶向深夜的街道。
眼看略过的画面越来越陌生,向晴再次打开了app,手指悬停在“一键报警”的选项上。片刻,车后座传来一声似叹,似吸气的声音。她抬起头,很快地调整好气息之后,望着那个陌生的背影,用自己都觉得冰冷的语气说:“市区到处都是天眼,我劝你别把路走歪了。”
司机听到她这么说,双眼又不受控地扫了后视镜一眼,握紧方向盘的双手更用力了一些,他没去回应向晴,但仪表盘上的绿色指针却随着他的动作迅速飙升,几乎就快要到底。
向晴抛出话题的目的就是为了确定司机的意图,此刻他的反应已经能说明一切,不再有误解,她按下了报警按钮,界面还未跳转,像是有什么心电感应般,电话,打了进来。
“迟总?”现在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跟迟朗对话的时机,但向晴却第一时间按下了接听键,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捏紧了手中的电话。
“我看到你在文件上的标注。”迟朗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中充满了让人无法忽视的虚弱。
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向晴顾不上礼节,急忙向电话里的人求助。“我还没有到家,你等很久了吗?”她故意装出心急的样子,边说还边看司机。“不用报警,我没事,应该马上就会到了,师傅,还有多久?”
“啊?那个”司机像是没有处理过这类情况一般的无措,但因为确实听见了电话那头的动静,他仅犹豫片刻过后就说:“要不我在前面路口放你下来吧,你换一辆车”他边说还边减缓了车速,又支支吾吾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听上去较为合理的借口:“我车快没油。要去加油。”
向晴看到窗外的画面有在逐渐变慢,感觉到了希望。只想快点下车的她完全顾不上回复电话那边听出了异样,着急让她说地名的迟朗。
心脏的快速跳动,让她的嗓音都变得急促了许多。她用一只手抵在开车门的把手上,还不忘催促司机:“青松路的路牌,就这儿。车门打不开。”
“怎么样?有没有下车?向晴?”迟朗关心则乱,他明知道向晴此刻不一定能回复自己,却还是不停地在电话里叫她的名字。
轿车终于如她所愿的停了下来,向晴拉门,下车,动作一气呵成。
下了车,她头也不回地往跟车辆的反方向疾走。这时,她终于记起了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断,一面走,一面心有余悸地回头望,她说着话,语气里带有无法控制的颤音:“我没事,迟总,我没事。”
可疑的车辆缓缓驶离原地,望着那绿色的车牌,向晴微微张着嘴唇,在一呼一吸之间,默默地念着车牌上的数字。
“你别挂电话,我马上就到。”迟朗的声音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抑扬顿挫,却偏偏带着能让人安心的坚定。
也许是因为一颗心要掰开了,用在许多地方,向晴脚下没注意,磕了一下,原本只是小小的趔趄,却因为没有及时稳住身体,下一秒,她整个膝盖都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向晴?”她吃痛的轻哼仿佛是一颗投入湖底的石子,震荡了迟朗沉稳的声线。
半跪在地上的向晴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用双手撑在地面上,手机被甩到距离自己五米不到的草堆里,顾不上狼狈,她赶忙支起身去摸手机,“我没事。”她看着手机,对着话筒报了个平安。
不用见面她都能感觉到迟朗的紧张,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因为电话那头的人,总之,刚才还略显慌乱的她,渐渐地恢复了理智。
边回应迟朗,边环顾四周,她抬着头,视线最终锁定在街对面的监控,“他不会过来了,迟总你不用担心我。我”
“在原地等我。”他沉声,坚持道。
向晴也没再拒绝,顺势坐到了花坛的边缘上,迟朗不让她挂电话,可手机却响起了低电量预警。一只手撑住身体,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导航播报,她仿佛像一个迷失的月亮般,满眼空空荡荡。
有了迟朗声音的陪伴,时间似乎比平时流逝的更快了。最后,在电量即将消耗殆尽之前,专属于他的豪华轿车,急停在了朦胧的路灯下。
“向晴!”迟朗关上车门,匆匆赶来,整个人都被镀上了阴影,模糊不清。
不知是喜是忧的她抬眼,望着背对监控的迟朗,犹豫地皱着眉,最终,她还是缓缓地起了身。“迟总。”手机屏幕在他垂下胳膊的同时也彻底暗了下来。望着面无血色的迟朗,向晴露出充满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要麻烦你”
“你还好吗?”手出于本能地抬起,又在下一刻被克制的收回。“司机我会去找,他有没有碰到你?”
“没有。”像是真正的放下心来,她抬眼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迟朗。他今天戴了一副无边框的眼镜。也许是因为隔了一层玻璃,她看到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也像天上星辰般,正泛着微光。“我听孟总说”她顿了顿,最后,还是收回了问题。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求证,迟朗此刻面无血色的脸便已足够说明一切。再问什么都显得多余,她只能低下头,看到那只指骨清晰的手上还留有一个小小的血点,她又抬起头,目光里,满是潮湿。“你从医院过来的?”